她并不觉得她的性命,硬的可以抵抗命运,抵抗生死。
如果不是秦昊尧险些折断念儿的脖子,她是不是就永世不会睁开双眼,这些固然也没有追忆的意义。
人的际遇,总是牵牵绊绊,藕断丝连,很难分的清楚。
语阳皱了皱眉,冷冷望向穆槿宁毫无动容的眼眸,她记得几年前第一次看到崇宁的模样,她那时的眼眸里,还不是这么复杂,却又像是空无一物的漠然。当年她能够一眼就看到,崇宁眼底的热忱恳切,那是胜过春日暖阳的温暖。
她不禁开始怀疑,如今的崇宁,还真的喜欢兄长吗?会不会,如今的贤惠温柔,只是——虚情假意而已?
女人若是狠心起来,才是最恶毒的,她在后宫二十年,这样活着的女人,还见得少么?!可是那些妃嫔面对的是当今圣上,她并不在意,一旦这般的女人日日夜夜守着的是自己的兄长,他们最后的结局,会是好的吗?!
她心中的后怕,像是被丢了一颗石子入水的湖面,一圈圈涟漪,无声漾了开来,始终不曾停息。
穆槿宁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侧窗边,默默望向窗外,仿佛不愿提及过去发生的事。
“公主你瞧,外面下雪了。”窗外,开始飘着细细麻麻的小雪花,阴阴沉的天际,像是被浓雾笼罩着,唯独那雪花却亮眼洁白。穆槿宁凝视了些许时候,幽幽地说了句。
虽然来自灰暗的苍穹,雪却更白了,吹入窗内,她不禁伸出手去,微凉的碎雪三三两两落入她的手心,融成晶莹雪水,汇入一颗水珠,在她掌心安安静静地躺着。穆槿宁不禁神色一柔,轻笑出声:“多好看呀——”
“你怎么了?声音像是要哭似的。”语阳扶着茶几,站起身来,望着穆槿宁的背影,微微蹙眉。
一朵朵雪花,飘入她的身边,她仿佛整个人站在雪中,寒风凌冽,虽然风吹来寒意,体内却是暖热的。
“我只是突然想起,以前有一年冬天,也在宫里看了一场雪。那天的雪,就跟今日一样漂亮。”穆槿宁笑着说道,缓缓背过身来,眸光恢复了往日的清浅平和,亲近温暖。
语阳不知她为何如此愉悦,对崇宁的话却并不捧场,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本宫每一年都能看到下雪,也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
穆槿宁的眼神愈来愈深沉,她的唇畔笑意不减一分,轻声细语道:“雪,还是一样的,只是看雪的人不同而已,心境也就不同了。”
为了看一个人,宁愿站在风雪中好几个时辰,她不断给自己呵着暖气,只是双手还是冻得通红,她却也还是觉得那一日的雪景,好美,好美……。
她从浅浅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并不愿意多过沉溺,话锋一转,将话题转到语阳的身上去。“公主爱慕的人,是赵尚。”
语阳微微怔了怔,面色一白,只是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你怎么知晓?”
“秦王同我说的,想来他知晓,也有一阵子了。还说何时得了空闲,就要正式与赵尚提及你们的亲事。”穆槿宁的笑意一敛,淡淡睇着她,不疾不徐地说道。
语阳虽然看似清傲孤高,难以亲近,但对赵尚却不明心迹,也是不无忐忑,难以平心静气吧。
语阳满心复杂牵扯着,她深深望向穆槿宁的背影,口鼻处满是酸苦滋味,那回赵尚去看望沉湖的崇宁,细心体贴的一举一动,她站在窗外全部看得一清二楚。他轻轻扶着昏迷不清的她,让她依靠在自己胸口,为她说话解闷哪怕她根本一个字都听不到,将一枝芬香浓郁的桂花搁在她的枕边,语阳多想自己那一日没有鬼使神差前去看崇宁,那么,她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秦昊尧是她的亲哥哥,赵尚是她真心喜欢的男人,可惜这两个男人,都深深想着崇宁,爱着崇宁,围着崇宁转,她如何去继续亲近崇宁,如何不嫉妒崇宁,如何不发自内心地恨崇宁厌恶崇宁?!
“今日本宫想见你,只是想问你一句,你对兄长可否是真心实意的?”语阳面色一沉,如果不能试探到崇宁的心里,绝对没有赵尚,只有秦王,她才能安心等候秦王为她安排婚事。
穆槿宁的心中浮上一层寒意,唯独眼底的笑容,依旧灿烂温暖:“在公主眼里,崇宁嫁给王爷,是别有居心?”
语阳别开视线,蹙着细长的柳眉,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死白:“你既然愿意为了兄长生儿育女,本宫也知不该怀疑你,或许那日兄长的确是狠心了些,可若没有兄长,你也绝不会活过来。你有这个心结,迟迟不曾解开,才迟迟没有好消息吧。”
崇宁出嫁不久就有了身孕,但如今养好身子快小半年了,那肚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就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喜讯。
而兄长对崇宁的喜欢宠爱,几乎夜夜都在她那里过,问题自然处在崇宁身上,方才她一句话,可见对兄长的偏见之深。
女人要是被伤及了心,如何心甘情愿为那个男人生孩子?!或许这才是崇宁对兄长的怨怼。
穆槿宁闻到此处,却默然不语,独自转过身子,望向那窗外越下越大的白雪。
语阳隐约察觉到了穆槿宁再度将心门锁上,她虽然不曾开口,却更像是笃定的拒绝,她的唇中溢出一声喟叹:“你这是铁定了心了——你要只是生一阵子气,等气消了就好。可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