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的时候,格外明媚的冬日暖阳,升得很高,穆槿宁坐在铜镜之前,等待雪儿为她梳好了头,简简单单披上一件紫红色的外袍,眸光清浅,望向庭院。
昨日的迷雾,一分不曾留下,今天,是很好的艳阳天。
她给自己的期限,是半个月。
在这些留在秦王府内的最后期限,她多希望,每一天,都跟今日这般清朗无云,万里碧空啊……
绝不要,再生是非波折。
扶着竹林旁的秋千架,她静默不语,暗暗垂眸,望向不远处的水池,如今的天渐渐转暖,水塘上的薄冰也开始融化,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尾锦鲤,在阳光下追逐嬉闹,浑身像是用全金打造的,闪烁着波光粼粼的金光。
琼音将早膳端进屋内,却没有找到穆槿宁,站在门口观望,才发现穆槿宁站在水池边凝神不语,她疾步走到穆槿宁的身后,朝着主子禀告一句。
“方才来雪芙园的路上,我看到王爷朝着锦梨园去了。”
穆槿宁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盯着那水池中的锦鲤看,记得以前郡王府她的屋子前,也有一个水缸,她特意养了水草,小心翼翼放入了几尾小鱼,日日都要去看好几回。她羡慕,那些鱼儿在水草中摇曳舞动的自如,羡慕它们吹吐水泡的肆意妄为,只是在一个月之后,水缸在一个雨夜,不知被谁打碎了。
她冒着大雨将小鱼捧在手心,只是雨越下越大,鱼身又光滑的难以捉住,她只能看着几条小鱼在雨中不断弓起身子,轻跳绷起,鱼尾拍着青石路,却比震耳欲聋的雷声还要响亮……。
啪……啪……啪……
就像是鱼尾,狠狠拍在她的脸上,她在雨中嚎嚎大哭,哭的那么凄惨,那么无助,那么无奈,她一次次将它们捉着,又一次次看着它们滑出自己的手心。
最后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却什么都做不到。
如今想想,错的是自己。
她不该因为自己的贪欲,将它们困在那么小的水缸,不如索性让它们在任何一处水池之中,尽情活着。
“郡主?”琼音蹙着眉,又唤了声。
“沈樱没了孩子,王爷自该去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转过身子,望向眼前的丫头,神色自若,没有一分诧异错愕。
“郡主不怕她中伤自己?”琼音有些不解,这半年来王爷都不曾去看过沈樱,沈樱只等着何时顺利临盆,秦王再如何冷心漠然,虎毒不食子,也绝不会不认自己的孩子。可惜沈樱的美梦落空,若是变本加厉,在秦王去看望她的时候,将矛头指向穆槿宁,岂不是又添事端?!
“你也别把她想的那么凶悍,六个月的孩子没了,沈樱元气大伤,没什么气力去管别的事。”
穆槿宁淡淡说了句,走前几步,从容坐上秋千。绣鞋一抵,秋千缓缓摇晃,她双手抓着两侧的麻绳,眼底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处乱不惊。
秦昊尧坐在沈樱屋内,沈樱依旧躺在床上,方才代儿唤醒了她,她却是连坐也坐不起,满目泪光,遥望着那个男人。
非等她没了腹中孩子,秦昊尧还来看她一眼?!整整半年了,她被关在锦梨园之内,寸步不能出,他日夜留恋雪芙园,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娶她,根本不知晓她的存在!
只是,如今,他甚至不愿开口,说一两句贴心的话,来安慰她。
他只是沉默,危险的沉默着,仿佛她早已预见,他们之间,已经走到头了。
“我怀着的,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爷居然这么残忍,一回也不来看他。如今孩子被送走了,要终日埋在地下,连阳光都碰不到,王爷真的忍心吗?”
沈樱的满目哀痛,原本圆润的面容,此刻愈发憔悴,她的嗓音之内满是颤抖哭诉,她对秦昊尧的怨怼,与日俱增。
“沈樱,你沦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一人咎由自取。”秦昊尧冷冷淡淡睇着她,黑眸之内没有一分同情怜悯,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坠的铅块,压的沈樱无法喘气。他扬眉,俊美面容愈发漠然阴鹜,话锋一转,尽是凌厉逼问。“本王没准备娶一个总是想着如何谋害人命的女人,是你走偏了路,如何还埋怨本王冷酷无情?”
他其实什么都知晓。沈樱到如今,才清楚自己的丑陋用心,早已暴露在秦昊尧的面前,原来,这才是他冷落自己半年的真正原因。她以为有太后庇护,没有人会知道穆槿宁沉湖的真正原因。
“在你谋害了她的孩子之后,你在沈家反省那么久回来的时候,跟本王说过什么?你要本王再信我一回,你会跟郡主平静相处,但没多久,你在中秋那天,你做了什么,还要本王来提醒你不成?”秦昊尧的唇畔,扬起一抹复杂诡谲的笑容,只是这份笑意,却不曾让他亲近温和,相反,更显得他莫名的疏离狰狞。
他拍案怒喝,沈樱蓦地身子一震,全身紧绷,身上的疼痛,像是树枝上的藤蔓,将她越缚越紧,一口微凉的呼吸,险些都卡在喉口。
沈樱吃力地扶着床沿,侧着身子,仰着头看他,苦笑连连。如今秦王戳破这件事,想来半年前他就知道了,才会对她跟孩子不闻不问,他要娶得,并非是阴毒的女人。她三番两次害人的性命,或许他早已厌恶生腻。
“王爷,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只是她还有一分不甘心,她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还不是因为嫉妒穆槿宁,还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