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苌弘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这就是自己的宿命,无论如何也摆不脱了。
于是,苌弘起身走到大殿中央,长跪在周天子面前。长长的,静静地,一言不发。
许久,周天子低沉着声音说道:“苌大夫不必如此,孤王知道你心中很苦,也很委屈,但面对强敌,孤王无奈,孤王无能啊!”说完,周天子抬起右手用长袖掩住了快要流下来的泪水。
见天子如此痛苦,苌弘更是痛心不已,“天子不必伤心,臣苌弘已年过九十死不足惜。但臣在临死之前却不能不对周王室感到担忧,不能不为天子担忧,偌大的周王室竟然被一个乱臣赵鞅所围困数十日而无人来救,偌大一个朝堂竟然被一个小人阳虎所欺凌而手足无措,臣痛心啦!”
说完苌弘长长的跪在地上,用头不断的磕在地上,放声大哭,不一会儿老臣苌弘的额头上已经是鲜血长流。
悲愤,还是悲愤,悲愤中更多了许多悲凉。
偌大的周王朝在天子被围困之际竟然没有一个诸侯前来救援,一个王朝到了何种地步?不能不令人担忧啊!
想到了苌弘,也想到了自己,不一会儿,周王室的朝堂之上,刚才的群臣激愤很快就变成了哭声一片。甚至有好几个大臣也像苌弘一样仆倒在地放声痛哭。
天子哭泣,大臣哭泣,不一会儿连内侍也跟着哭泣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一下子让刚才还盛气凌人的阳虎当下就不知所措了,他两手摊开连声说道:“诸位不要如此,不要如此啊!我也是替人办事,丝毫没有为难诸位的意思。”
哭泣许久,众人也有些累了,声音慢慢的低沉下来。
突然苌弘挣扎着站起身,愤怒的望着跟前的阳虎,怒目圆睁。
“你?”面对满面是血的苌弘,阳虎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指着苌弘说道:“我是赵大人的使臣,你可别乱来。”
苌弘冷笑道:“无耻小人,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让他的兵马后退十里,我苌弘定会在日落之前在宗周城门外自杀以报王恩。但是他赵鞅兵逼王室,冤枉忠良,定会受到上天的惩罚;我死之时,将会天降大雪,冰冻十里,以示对你们这帮乱臣贼子的惩罚。”
这这这?
阳虎张大嘴巴,不知该说些什么?
向倒退了几步,连告别的话都没说就赶紧转身快步向周王室大殿外走去,心想:你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这七月的天气骄阳似火,怎么会下雪,老糊涂了吧。
但当他走出大殿的那一刻,一股寒冷的风吹起了他的衣衫,冷飕飕的,“咦---,这大热的天怎会如此寒冷?”。阳虎打了个激灵跑步离开周王室大殿。
回首,只觉得那座阴森森的大殿里散发出一阵阵的寒气,直逼自己的后背。
看到阳虎走出宗周城,赵鞅下令停止进攻。
“主公,天子已经答应杀了苌弘来表示自己的悔意。”见到赵鞅后,阳虎回答道。
“嗯---,我知道了。”时到今日,赵鞅已经不是那么太关注宗周的动向了,只要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让自己体面的从宗周城下退兵就可以了。
“不过,苌弘在临死前有一个要求。”
“说。”
“他说自己死可以,不过要我们的大军向后退十里。”
听完阳虎的话后,赵鞅对上军司马邮良说道:“传我将令,所有兵马后退十里。”
“诺--”
后退十里?
赵无恤听罢疑惑的望着父亲,赵鞅淡淡的说道:“苌弘大夫是重义守信之人,他不会食言的。”
说完这话,赵鞅不住的搓着双手,“七月流火的天气怎么会这么冷!”
“就是,今天这天气是怎么了,冷的出奇。”身边的人都跟着说道。
……
听着大家的话,阳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脸色煞白。
“阳虎,你这是怎么了,没受什么惊吓吧!”赵鞅见阳虎如此,不解的问道。
阳虎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没、没什么。”
赵鞅不悦道:“有什么话就明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于是,阳虎就把刚才苌弘给他说的话说给赵鞅等人。众人听罢,默不作声。难道这苌弘还真的成神仙了,能够呼风唤雨,飞雪呈祥?
疑惑归疑惑,但不争的事实却是天越来越暗淡下来,云层越来越厚,不一会儿宗周高大的城池已经完全被阴云所笼罩,辽源而神秘,风也越来越紧。
寒风中,赵鞅的大军不得不继续向后退去。
此刻,距离宗周城十里之外的赵鞅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样的阴云密布,身边的赵无恤、阳虎、魏侈等人个个都阴着脸,默不作声。
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越来越冷,不知不觉中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宗周城外布满了薄薄的一层雪花,白茫茫的,四下里一片寂静。
“咯-”
宗周城门终于打开了。
四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白衣老者抬着一扇门板走出了阴森森的宗周城门。
门板上坐着九十岁的苌弘,同四位老人一样,苌弘也是一身素白的衣裳。白衣、白发、白须,狱四周白茫茫的雪花融为了一体。
老人目光平静望着眼前白茫茫的大地,额头上的血已经凝成一缕一缕的血痕,在银白色头发的映衬下恐怖而凄惨。
在他的身后并没有军队,而是一群同样年龄六十岁以上的老者,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