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吵着要和陆洲一起下去。陆洲下去前,转身拍了拍姜朝的脑袋,说:“等会儿害怕的话闭着眼睛就好了,很快的,别怕。”
几分钟后,姜朝闭眼一闭,心一狠,抱胸坐到了索道上,在工作人员的推动下。她刺溜儿地滑了下去,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惊叫声都发不出来,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浑身僵硬地靠重力下冲。到最底下的时候,她最大的感受是——屁股疼。
抹了把脸,她睁开眼,见已经有一只手伸在眼前,目光向上,是陆洲笑容洋溢的面孔。
“怎么样,挺爽的吧。”水从他的头发上滴下来,顺着脖颈往下流淌。
她抓住他的手,站起来,点了点头,他就这么牵着她向外走去。
顾桑滑道还没玩过瘾,就被沈司拖走拉去风暴滩,毕竟要是再来个几圈,他可能就要吐了。
风暴滩其实就是人造海浪池,每隔一段时间就循环产生高度起伏半米到1米多高的海浪。陆洲和沈司各自推着坐在气圈上的两个旱鸭子,游到海浪池的最深处,所有人都扎在那儿等下一阵浪来。
夜里泳池两侧的照光灯将池子打得恍若白昼。陆洲也跳上气圈,他横躺着,脑袋搁在姜朝的腰边。
“你等会儿可当心,别掉下去了。把手抓牢了。”他仰着脑袋,提醒。
姜朝皮笑肉不笑地睨他:“如果你不捣乱吓我,我是不会掉下去的。”
“哈哈哈。”陆洲忽然坐起来,然后翻了个身,姜朝这半边立刻因为他的动作而翘了起来,她本来陷在水里的身体顿时腾了空。
“陆!洲!”姜朝惊叫。
幸而陆洲动作快,翻身趴好后,他伸出双手搭在姜朝的气圈两头,一手绕过她的小腿,一手绕过她的后颈,像极了一个拥抱。他笑:“嗯,很好,经得起吓了,那我就放心你不会掉下去了。”
“皮这一下很开心?”姜朝忍不住拿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怒目圆睁。
他倒也是没皮没脸,很认真地点头:“嗯,特别开心。”
这时,浪开始起了,此起彼伏的欢乐叫声和浪头一起渐次而来。陆洲重新坐好,他们就这样随着浪被一点点向浅摊推去。浪高起来时,一个个气圈相互碰撞。不远处顾桑的笑声忽近忽远,姜朝闭起眼感受水中忽上忽下的漂流感,摇曳的,竟也不觉得恐慌与不安定。
忽而听得耳边响起口哨声,她睁眼,见男人一双眼睛正盈盈对着她,亮得如白炽灯,又闪烁地如天上的星。
原来真的有人,眼睛会闪,眼里有光。
疯了一晚上,回到市区后大家就各回各家。
姜朝一回去就赶紧洗了澡钻床上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恍惚。也许因为很久没有这样玩儿过,又也许……她还没有想明白,就沉沉地坠入睡眠。梦里她一个人漂流在海上,不论她怎么求救,都无人理睬。因此醒来后,更加疲累。
不过她都算好的,顾桑第二天就因为受凉扁桃体发炎发起了三十八度高烧。被沈司在群里嘲讽,陆洲则祭上“多喝热水”表情包,顾桑通通不以为意,表明自己过几天又将是一条好汉。
从某种角度来说,顾桑活得通透。她从不追求别人的认可,发自内心地自信和愉悦。虽然也吐槽工作,但从不会因为工作的挫折而自我否定。谈恋爱一样用心,分手难过之余还是能潇潇洒洒。她不是没有焦虑,但姜朝很少在顾桑身上看到大多数同龄人那种因为互相比较而导致对未来的杞人忧天。
这种同样的洒脱的感觉,姜朝隐隐在陆洲和沈司身上也能感受到。
热带风暴之后,几个人常在群里闲聊。陆洲私下也会和姜朝有一句没一句,不近不远。
姜朝的稿件修改接近尾声,本打算周五去陆安那里喝一杯以示庆祝。没料到周五下午四五点时,陆洲也问起来,要不要一起去“老地方”。
原来不多时日,她的老地方也已经成为了他的。
他说来她家小区门口等她,到点她下楼时,外头已经下起了雨。
姜朝打了伞,走到小区门口,见他站在边上关门饭店的屋檐下,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看着顺着屋檐落下的雨帘。
她走进他的视线,他将目光落在她眼睛里,猝然一笑。
“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