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真目光灼灼,近乎痴迷的看着桑夏消失的地方。于他而言,自己作为一介凡人竟能目睹千万年前的神子降临神迹,何其三生有幸。
“李问真,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葭看了眼周围依旧滞重的画面,又去看李问真,他竟丝毫不受影响,行为举止一如平常,甚至此刻的表情比起以往所见更是异常的灵活多变。
白葭偷瞄一眼默不作声的叶阑声。这个慢帧数的空间出自于他,自己举动如常应该是他没有施加限制,而李问真此刻的神情更像是一个意外闯入却发现别有洞天的人,他的举动自如却是令人费解。
“司星仪在刚才的大地震颤中发生异动,我受它指引而来。”李问真注视着手中静止的司星仪回答白葭,同时想要辨别寻找什么似的举着那方司仪向各个方位伸手,然而司星仪全无反应。
白葭朝他手中看去。只见那司星仪通体黑色,由一只鹊柄勺和一面圆形罗盘组成,不似金属也不是木制,不知由何制成。罗盘之上细细密密的镌刻着繁复的金色图文,白葭勉强从中认出了一些天干地支,星宿时辰。那只鹊柄勺此刻悬空于圆盘上数厘米处,长长的勺柄像是有吸引力般遥遥指向桑夏消失的虚空。
叶阑声的视线在黑色的司星仪上停留了一会,落向李问真,眼底有冷光微凝——眼前的这个青衣少年面容清秀,但凹陷的眼窝下黝黑一片隐隐发紫,整个人竟有些生死混杂的模糊,透着些摸不清的气息。
“你是何人?”他问。
“恩?……我?”李问真闻声,怔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太过激动一时间竟忘了在场还有一个黑衣男人。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叶阑声脸上时,发现这人俊美得不可思议。他愣了愣后,眼睛飞快的在叶阑声脸上转了一转,眼中悄然闪过一丝狡黠。他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脯,微扬起下巴,笑眯眯的道,“咳……我是李氏问天派第十四代传人,李问真。”
白葭看到李问真那显然是打着什么算盘的小眼神,忍不住在心中同情叹息。见钱眼开的李问真要想在身旁这个男人身上捞什么油水,最后多半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问真?”叶阑声皱起眉头,似乎在脑海中思考着什么。他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过漆黑的眼珠,定定望住他,“你是如何知道太昭的?”
自从千年前始,太昭的存在早已湮灭于现世时间的长河中,无人知晓。现世的人们也早已抛却了对于自己源头的追溯,舍弃了从前的一切信仰和根源,只一味朝着未来竭力狂奔。又如何会有人知晓太昭并对祇的存在如此热切?
李问真微微侧目去看面前一脸冷沉的黑衣男人,想了想,忽然反问,“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叶阑声沉默下去,眼神深冷。他只是要一个回答而已,没必要和眼前的这个少年过多纠缠下去。他垂下眼睑,手缓缓抬起,宽大的黑色宽袖中,五指白纤虚握。
白葭见他手势立即知他要做什么,想也不想,下意识的退开一步。
司星仪罗盘之上金色纹路陡然亮了起来。悬浮其上静止的鹊柄勺颤动了两下,急速旋转起来。李问真一惊,一双眼睛却瞬间放光,熠熠生辉的瞳眸紧紧盯着勺柄,飞旋的鹊柄勺不知转了多少圈后晃荡着停了下来,最终长长勺柄上的鹊鸟脑袋对准了某处静止不动,其上一对芝麻般的小眼睛里发出幽幽的绿光。
李问真心下惊喜,顺着鹊柄勺所指向猛然抬头,脸色却立刻变了,他看见一盏斑斓火光盈盈蹿动的黑色提灯出现在对面黑衣男人手下的虚空,不由低呼道,“你……是提灯者?”
想起什么,他看着叶阑声冷峻的脸,吸了口气,语气惊异却也笃定。“叶阑声!”
“你知道我?”叶阑声掩饰不住自己的意外,垂落的眼皮猛地向上一抬。
白葭愣愣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见后者不避讳的承认,她在心中默默念了遍这个黑衣提灯男人的名字。
李问真听到他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仿佛胶住一般,自始至终炯炯的盯着叶阑声不放,“先祖师爷李先河曾留下一本笔记,在这本笔记中,不仅记载了千万年前太昭的浩劫,也提到百年前那场天变后,提灯者的继任。”
“难怪……”叶阑声沉吟须臾,只说了没头尾的两个字,也不知难怪什么。他的目光描摹过李问真的脸,漆黑的眼珠里流转着一种深幽的光,仿佛透过少年看到了一个久远的时空。
半晌,他手下微动,收起了灯,却是话锋一转,慢声开口。“既然你知道太昭,就应同样知道一旦他觉醒会有何种结果。”
“是。”李问真敛了神色,颔首蹙眉,没有平日的嬉笑漫不经心,表情在那一刻十分凝重,“先祖师爷于笔记中记载:太昭自浩劫后,落于现世轮回。倘若期间太昭受秽物影响,吸收浊气,那会是一方神堕,千万年前那场末日浩劫将重现。”
白葭正有些茫茫然,此时听得末日浩劫,心中一跳。
——她生长在这个夫妻吵架就要报警,找只猫都能向消防队寻求帮助的和平时代,人们每天思考的最多的就是衣食住行,如何拼命赚更多的钱。而这毁灭天地,末日之说,一直都只是影片题材或纯粹谣言。
即便她能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接受了之前那些违背常理的经历和存在,并不意味着此刻她便能理所当然的消化这“末日”之说。
“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