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蝉张嘴嘶叫前的黄梅雨季,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连绵持续了半个多月,地面积聚的热气被雨水拍打得像雾气一样蒸腾起来。
这个天气出行的人,脖颈和面颊一律都紧贴着不知是被雨还是被汗所浸湿的发丝,丝丝缕缕的黏在湿漉漉的皮肤上。白葭撑着伞等在路口,抬手用手背蹭了前脖,抹了一手的汗。她热得重重呼了口气,倾抬起伞边缘向外看了一眼,只见马路对面依旧亮着红灯,她只得失望又无奈的再次掩下伞檐。
雨滴错落有致,轻重分明的打在伞面上。白葭习惯性的轻轻转动伞柄,看着伞檐的水珠落出倾斜的弧度,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抚上脖颈间的小镜。
那串珠链连同小镜一并贴着肌肤,有一股说不出的沁凉。白葭轻轻扯动了一下,脖颈间登时感到阵阵凉意。她用手指贴住镜身,指腹一点点轻轻描摹过上边微微凹凸的繁复纹路。
自那天过后已经一个多月。期间,无论她对着这八角棱镜如何叫唤,也再唤不出李良岐。尽管如此,白葭却每天把玄关处的那面镜子擦的岑岑发光。有时,她会对着镜子无端发呆,回过神又立刻跳到镜子照不到的地方。
那面镜子,她不再用来整理仪容,而是整理她心中一个隐秘的期待。
就在白葭心不在焉、胡思乱想的时候,指间的那面小镜忽然亮了一下。她只觉得眼下闪过一道白光,心中一个怔愣的瞬间,淅沥的雨声中猛然炸开连连惊呼声。
“小心,小心,小心!!”
那一连串叠声,语速很快。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拔高,也一声比一声惊慌。
白葭想也不想登时往后猛地连退。就在她退后的刹那,身侧巨大的电线杆轰然倒塌下来,砸向路边一摊污水里,连脚下的大地都被震动了。
“嗙——”那沉重的声响带起了人群中一片淅沥的惊呼,也不知是吃惊于那电线杆的无端倾塌,还是为白葭差点被砸中感到后怕。
电线杆在白葭眼前几乎贴着她的鼻尖倒下,被惊吓得发楞的一瞬,那摊泥水被电线杆的猛然重力震的飞溅而起,待她反应过来刚想压下伞抵挡,早已来不及,和着泥土砂砾的脏水溅了她满身。
“怎么样?你还好吧?”
就在白葭被身前几厘米处的庞大电线杆震的一时回不过神来时,有一纤细的人影从电线杆的另一侧气喘吁吁的奔到她面前,这声音听来显然和方才惊声提醒白葭的是同一个。
白葭闻声抬起伞。一下子撞进了一双瞳眸黑如点漆的圆巧杏眼里。也不知是否白葭错觉,漆黑的瞳孔中似带着奇异的隐隐青碧,异常美丽。她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
只见面前站着的女孩容貌极其妍丽。她披着一件鹅黄色的雨衣,此刻兜头的帽子已滑落,光洁白皙的额头粘着几根湿漉漉的发丝。许是疾走奔而来,她有点细微气喘,脸色和嘴唇皆失了血色的苍白,如同她半敞的雨衣里那条雪白的连衣长裙。而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盛了满目担忧,那样细柔的陌差之毫厘便被兜头砸中的人是她一样。
她眼里真切的关心和善意让白葭心中忽的一暖,她不由感激的扬起头,大咧咧的露齿笑开,“没事。万幸没砸中我。”
女孩像是舒了口气,皱着的眉头略略松开,她看了看白葭,又往电线杆原来伫立的地方看去。
“这几天真是霉运缠身。”白葭看着地上那截电线杆,想起了连日来的遭遇,不禁两根眉头打起了结。
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么?可自上个月来,她出门不是被自行车撞,就是被花盆砸,被吵架的情侣错打,还被飞来的锅砸,现在连电线杠都朝自己倒下来了。下次,会不会就是一幢楼朝自己压倒呢?
“真是撞邪了。”白葭想起前些日子的离奇遭遇,不禁脱口低语,说出口的刹那自己心里也是一慌。
是了,一定是因为看见那个诡异不吉利的东西而中邪了。
“撞邪?”那女孩却是听到了白葭的低语,眼角一动,讶道。
“呃……我瞎说的。”白葭自知即便说出那段诡异经历必然也是无人能信的。便对女孩笑笑,决定打马虎眼过去。她指了指躺在泥水里的电线杆,不解道,“不过,这电线杆那么结实,怎么就突然倒下来了”
女孩若有所思,视线依旧停在白葭脸上,不经意扫过那面小镜时,女孩像被灼了一下,眼神细微一变。
人群在绿灯跳亮后,纷纷抓紧时间离开了这场没有任何伤亡的事故。
白葭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异常,在和最后一个行人擦肩而过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忙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急促道,“不行,我得走了。”
那女孩目光紧随白葭慌忙的身形移动,她看了一会,像是记起什么回头,转身疾走而去。
赶在红灯又跳前,白葭匆匆穿过了马路。她踏上对面的街道,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个纤瘦的青衣少年静静驻足在那里,视线向着自己看过来。他没有撑伞,在雨气中,整个人周身都笼上一层氤氲的恍惚青色。
那个少年似乎隔着马路观望了许久,直到白葭即将和他擦肩而过,少年才终于不再踌躇,迎了上来。
“姑娘,姑娘请留步。”
白葭心里着急上班迟到,一时没止住步子,少年跟着白葭向前走了几步,硬是伸手把她拦了下来。白葭被阻,不得不停下脚步转向少年。
少年眉眼清秀,斜跨着一只青布纹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