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唯一一家药馆在中有街的街尾。一个裹在宽大黑袍兜帽中的身影躲闪着行人,脚步细碎的快速进入了药馆中。
药馆中恰巧没什么客人,连翘把脖间围着的那个掩住脸的高领子往上扯了扯,对着药柜之后拿着一张纸正翻找着药材的身影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低声说道,“您好,请给我一包百草结。”
听得声音,那人转过身来。只见是个穿着褐色长裙的少女,那少女扎着的两条长长的麻花辫一丝不苟的裹在褐色的头巾里,额前一点淡淡紫色印记,身前系着一个米色围兜,正瞪圆了眼睛奇怪的打量连翘。
连翘在她的毫不避讳的目光里,只觉得背后微微出汗,愈发把头低下来,生怕对方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她是没有去往彼岸,也没有被选为归墟新众的一缕生魂,归墟的光会灼伤她的魂魄,沈兮夷也一再叮嘱她的存在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只是此番见失去大量气血的沈兮夷那般虚弱,连翘为取补气的百草结顾不得许多,披上罩衫带上兜帽便急急的出来了。
归墟的光明晃晃的,中有街又宽敞无遮蔽,一路而来虽刺得她皮肤火辣辣的生疼,但身上的温度却是反差巨大的冰冷,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在烈日下暴晒的鱼。
“姑娘,你怎么了?捂得这么严实,是不是不舒服?”那个少女偏过头想去看斗篷下的连翘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那少女不知气馁,忽的伸手抓住了连翘的手,惊叫起来,”哎呀,这么冷,你这是生病了呀。”
连翘迅速的抽回手,听着那少女急切的声音,开始后悔起自己擅自出了极寰殿。她咬了咬牙,刚想转身,却被不由分的拉住轻轻按在一张椅子里。
“来,姑娘你先坐下,让姚谷子赶紧帮你看看。”
连翘僵着身体缩着椅子里,一时间如坐针毡。
归墟化生的灵众无灾无病,各自拥有灵力,寿命又是人类的十倍,并不需要医者的存在。只是,归墟百年前开始便接纳了许多不入轮回的现世生魂成为“归墟新众”,而那些生魂纳入重塑的归墟身体后却有许多不适,由此医者的存在此后便派上了实用,不仅给那些归墟新众治病配药,也给归墟灵众养生补气。
姚谷子是归墟的这唯一的医者,他也是生魂再塑的归墟新众,据说生前和扁鹊有着颇深的渊源。
“身体不适可不能拖着,姑娘,还是赶紧看病的好。”门外进来几个人,大概也是来配药的,碰巧见了这一幕,仿佛是忘了自己本来的意图,全都赶上来忧切的相劝。
连翘瞄了眼来人,是几个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孩,穿着或明亮或暗色的衣衫,额间也有淡淡的紫色。
归墟的新众和灵众很好区分,全凭额上是否有一个小指甲盖大小的浅紫印记,那印记细看的话会像是久远愈合的小小伤疤。而归墟灵众间也有印记不同的,像沈兮夷便是眼角红莲,而阴主则是眉心黑色十字,太昭是红色‘星翳’,七贤者据说更是各有着色,实不相同。
连翘垂下头,生怕对方再触碰自己,整个人挤得更紧了些。
“姑娘,你先坐在这里,我帮你叫姚谷子来。”那着褐裙的少女眉头紧锁,担忧道。
不等少女动作,一个声音忽然急切的插声进来,自告奋勇道。“我去,阿水,你先照顾下这姑娘。”
“那麻烦你了,萝萝姐。”被叫做阿水的少女微笑着点头致谢。
一旁案几上的茶壶被拎起,有人倒了杯水,一双小巧精致的绣鞋出现在连翘低垂的目光里,接着便是一杯茶盏。那人似乎怕烫到连翘,格外小心的挑了从连翘方向伸手能顺遂接过杯盏的端茶杯方式。
“喝口水,应该会感觉好些。”一个声音殷切说道。
连翘低着头,犹豫了一下,接过。
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
被周围的一众人焦心忧虑的簇拥着,她的头垂得很低,下巴抵到了自己的锁骨上,硌得她生疼。
这些人都以一种切之发肤的关怀,对她嘘寒问暖,仿佛她的不适比他们自己更难受。
这便是归墟么?以“和谐大同”为统一理念,其中百万灵众都无比融洽的生活在一起,夜不闭户,精神共享,自由共存,甚至没有任何负面情绪的积聚,每一个人都极其的相似。
连翘觉得胸口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她不由的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把兜帽都除下来吧,这样捂着病要加重的。”
在胸腔发出嘶鸣声的时候,连翘听见一个声音忽然说道,接着就感到一只手触碰到了头顶。
不要——
连翘惊慌的紧紧闭上眼睛,她张开嘴,在心里大喊。
就在头顶的兜帽被微微掀起的时候,一个沉稳苍老的声音陡然出声。“不要摘下帽子,她可能得了一种感光性病症,请帮忙把这孩子扶到后面去。”
连翘感到兜帽一松垂了下来,头顶上的那股压力也即刻消失了,她不由的松了口气,却听到一个忙不迭的道歉声。
“对不起对不起,幸亏姚谷子提醒,否则我就犯了大错。”
那人极具歉意的说道,俯身接过连翘手里的茶盏,细致的扶起她,仿佛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十分愧疚的一再向她道歉,“实在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有意的。”
连翘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她几乎被左右架着进入了后堂的一间屋子里,那些女孩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