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姐姐,药好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接着是一阵琐碎的清晰脚步声。
琼盏转过眼,一个身形娇小,头顶用长缎扎束一只小团髻的青衣少女,双手捧着一只方形的白玉瓷碗从殿外一溜烟的蹿进来,她两只胳膊僵硬的平举着保持平衡,眼睛紧盯着碗里晃动的药汁,生怕溅出来一滴。
那白玉瓷碗转瞬便被端到了琼盏眼前,她看着碗中如同清水一般无色透明的液体,问那青衣少女,“小瑶,这药里加望血草了么?”
“加了加了。”
木清瑶从药碗里抬起眼,闷闷不乐的瘪着嘴,有些不情不愿的点头。她顿了一下,似乎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苦恼,嘟囔道,“圣女姐姐,这已经是最后一株望血草了。”
琼盏似乎没在听一般,心不在焉的淡淡点头。
望血草是绝对珍贵的药草。能使白骨沁血,甚至未久的尸者回魂,是一种可用于亡者或将亡者的神物。
天知道,她是费了多大的气力,几乎九死一生才找到两株,可琼盏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给了一个陌生女孩。
木清瑶看了眼琼盏,有些难过,怏怏不快的撅起嘴唇。
琼盏察觉到平日里叽叽喳喳个不停的少女忽然的沉默,她转眼去看,只见眼前的木清瑶一脸不满和失落,低低垂着眼。
她微微一顿,转瞬便意识到什么,不由对木清瑶抱歉的笑笑,接过那只药碗,一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微微俯低身体,使自己得以和她的眼睛得以保持平视。
“小瑶,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若是藏着这株草留给我自保,让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死亡,你让我如何心安。”
琼盏像是哄着一个孩子一样柔声认真道,她感到手下紧绷的纤弱肩膀僵了一下,而后微微放松。
木清瑶暗自咬住唇角,犹豫了一下翻起敛垂的眼皮。她有一双明媚灵动的杏眼,在额前齐平的黑发下,显得滚圆可爱,而在迎向光线的时候瞳孔微缩,眼底更是有隐隐湛碧之色,光泽流转间十分美丽。
“……我知道。可是、可是没了望血草,你怎么办?”像是个犯错的孩子,木清瑶的神情落寞,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哭腔,拖着尾音。
“当然是和所有人一样,走到生命的尽头然后死去。”
琼盏笑了,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顶,看着她一双杏眼里一览无余的担忧和焦急,那一刻隐藏在面纱后的脸孔透出一些寂寥萧瑟来,那双澄澈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易察觉的微沉。
也许只有在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少女面前,如今作为琼盏圣女居于高台大殿之上的她才可以说出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想法。
“我从未想过要活得多久,我这一生并不属于我,属于神祇,属于克什族,也属于客尔伽的人民。等捱过这一生,下一世我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木清瑶并没有为琼盏这样向死而生的想法所惊诧,自琼盏从客尔伽最底层的平民被遴选为圣女前,她便已认识琼盏,一路而来,十分清楚曾经连‘觉得痛苦’都必须小心翼翼,不能表露情绪的琼盏所遭受过的一切。
只是,真的就会如同琼盏想的一般么?
“小瑶,帮我去看看那女孩醒了么。”
琼盏看着木清瑶咬着嘴唇,那双圆圆的杏眼中转过一道晶莹,嘴唇微动似乎还想要说什么。便及时转过了话题,微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直起身来。
木清瑶听得她如此说,迟疑了下,咽下在舌尖打转的话,一声不吭的转身去帷幔处看白葭。刚撩起帷幔,便不期然对上一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她愣了一下,当即转头惊呼,“圣女姐姐,醒了、她醒了。”
白葭依旧觉得虚无力气,却发现身体居然可以动了,她吃力的慢慢坐起身来,帷幔那边有几不可闻的衣料迤地摩擦声,随后半撩而起的白色帷幔之后出现了那个戴着面纱的白袍圣女。
走的近了,白葭才发现那件纯白的宽大衣袍上用细密的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因琼盏整个人背向光线向她迎面走来,那个瞬间,一阵晕眩的光亮中,白葭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白袍圣女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璀璨金光,宛若神祇天女蹁跹婉约,踏步生莲而来。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琼盏看着床榻之上半坐起,面色呆愣茫然的看向她的白葭,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白葭近前,微微俯下身,伸手轻轻去抹留存于白葭眼角的晶莹泪痕,善声柔语的缓缓道。“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怕。我是克什族的第十四代圣女,琼盏。”
琼盏的面容虽然隐藏在面纱之后,但她周身隐隐散发着一种皑雪初融的柔暖与清灵。白葭在那一双澄澈见底的眼睛的安静注视中,不由看呆了。
白葭在琼盏伸手的那一刻下意识的想躲,就在她一个迟疑的瞬间,只觉得触到眼角皮肤的那双手温暖而柔软,琼盏像是怕弄疼了自己一般,手下的动作极其的小心细致。
“我叫木清瑶。是圣女姐姐的侍女,叫我小瑶就行了。”
木清瑶急急插话进来,她歪着脑袋,伸手在失神的白葭眼前晃了晃,待白葭回神,便指着自己介绍道。
说完,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朝白葭眨巴了两下,似乎在想着些什么,问神情有些木讷的白葭。“你呢?你是谁?”
木清瑶?
白葭心中暗自琢磨这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名字,转念间,想起了李良歧和孟楚衍似乎都曾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