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道上一片混乱,晃动的人影间不时回旋穿梭着璀璨的金光。
无湮盘膝坐在船头,托着下巴仰头看着,等了好一会的她渐渐失去了耐心,她撅起的嘴巴几乎可以碰到鼻尖。托着下巴的手指一个劲的敲点着下颌,“他们怎么还不下来?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好,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帮他们?”
她每说一个字,因为嘴巴的开阖,搁托在掌心的整个脑袋便是一上一下的耸动颠簸。
“不,已经不能让你们牵扯更深了。”一个细细的女声坚定的否决。
“哦。这样啊。”
无湮似乎也并不在意一般拉长声音垂着语调应了一句,想了想,用力揉捏了几下另一只手里的鞭子。
在重归于寂静等待间,她转过眼,瞧着黑舟之上的连翘指尖一滴又一滴的血珠里渗出一朵朵殷红的莲火,忽然眨了眨眼,目光落向她苍白的面孔上,“连翘,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孩?”
无湮盯着连翘,伸手指了指生死道上的白葭。“我发现你从一开始便总是在朝她看。”
连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应答。无湮瞧了她须臾,等不到回答,便也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两根眉毛无谓的挑了挑。就在她刚转头时,听到连翘忽然飞快的说了一句。
“她是我曾经恨过的一个人。”
无湮似乎没听见又似乎没听清,她脱口‘啊’了一声,一下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才把表情消化掉。她看着连翘,也不知想着什么,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起来。
“嗒、答——”
随着轻细清脆的短促两声,无湮感到舟身深深浅浅的动了一下。她转过眼,只见有两人落到了舟上,也向她抬脸看来,无湮迅速的打量了下两人。
裹在黑袍下的是一个持剑的中年剑客,有着青的色胡渣,眼上一道殷红的刀疤,和沧桑的和凌乱的鬓发,一侧肩膀则空落落的瘪下去。他身后有一个妍丽的白衣少女,五官精致姣美更是有着一双奇特的湛碧眼眸。两人间有着一种微妙而滞重的气氛和距离,彼此不言不语。
这两人即是孟楚衍和叶滕玉。
无湮顺着两人的视线看去,只见莲阶之上又有人下来。她吸了吸鼻子,鼻梁上皱出几条细纹。
起先下来的是一个青衣少年,但若说少年却也不十分准确,因为他有着一头白发,皮肤松弛而布满皱纹,就像一个还没完全长开便已急急老去的少年,面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这个衰老的少年此刻紧皱着眉,压低的眉眼间有些恼怒和悲伤,就如同一个喝醉酒的人一般,一步一晃,平衡能力极差,因此也走得相当慢。
而在他身后有一只手一直虚托在他身后,不触不碰的悬在半空。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着白衫,额间环着一枚金色五芒星的女孩,紧抿着唇,担忧的眼神随着少年虚晃的步子不断闪晃。
这两人则是李问真和白葭。
白葭看到李问真下到最后一级莲阶,心中一松的同时急切的拧转脖子回头去看,根本没留心脚下的一个踩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整个人往下一空,登时已倾斜着向后侧里摔出。
“当心——”
一声低呼中听得‘答’的一声脚踩木头的细小声音。一双手斜里伸了过来,一只手冷若寒冰而一只滚烫无比,两只手从白葭肋下搀出,从背后稳稳的托住她。身后的那人随着她落下的惯性踉跄了小半步,而后才站稳。
白葭站直后立即转身,发现身后扶住自己的竟是黑舟上的那个红衣少女。这个少女脸色病态得惨白,小巧的五官让整个人看上去柔弱不经风的纤细。此刻她向自己投来一种奇异的目光,沉重细腻,欢喜叹息,不断交替闪烁。
在少女的无声的注视中,白葭不知怎的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和安心,可她却如何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女。
就在白葭失神的注视着连翘的时候,叶阑声足尖轻点着莲阶飞掠而下,他每踏下一步便回身挥剑斩落踏过的红莲。殷红的莲瓣在虚空中灼燃成火焰,落向黑河。
“无湮,渡生,快走!”
一声短促的催促声中,叶阑声从最后两级莲阶之上一跃而下,衣袍飞扬间如同一只黑鸟的骤然停栖,轻盈落于红舟之上。
红舟几不可察的回落沉浮中,一个清脆的声音立即爽快的应道。“好咧。”
无湮起身,像是要大展身手又像是掸去看不见的灰尘一般,煞有介事的用力拍了拍身上,接着脚下用力一点,整个人便轻巧的跃到了红舟的另一头。
她在红舟的那一头朝黑舟上的渡生向着黑河幽深处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走,自己则转眼笑嘻嘻的扫过红舟上几人。
“我的船向来载的都是一些罪孽深重,送入诛狱的生魂。而诛狱之前的恶鬼潭又是必经的湍流,因此我的船不仅比渡生的快,甚至在整个归墟也是处于超速的。你们可坐稳了。”
无湮说话间,渡生那黑色长杆伸入了黑河水中,一寸寸向下,足足没了黑杆的三分之二。舟上载着叶滕玉和孟楚衍,渡生握着黑杆的手微微用力,那一叶黑舟便如同一条游鱼一下推出数丈的距离。
“好了,我们也出发。”无湮眼见两叶舟的距离拉开,抬起手臂,手中高举的黑鞭就要对着黑水甩落。
“等等!”就在无湮手臂细微一动的刹那,白葭陡然出声。
无湮闻声,疑惑的侧首去看白葭,只见她仰着脖子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