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个小姑娘。”孟楚衍道。
叶滕玉看着孟楚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拧起眉头,嫌弃道,“你都断了一条臂膀了,留下来是想帮倒忙么?”
她故意看了一眼他空荡荡的臂膀,声音冷淡,“你走吧。我一个人即可,用不着你费心。”
孟楚衍有些不依不饶的固执,“你也不过是个半吊子地祇,我留下来仗个人数,兴许还能顶个用。”
“你这样,我们俩就都死在这了。”叶滕玉听得冒火。她瞪着孟楚衍,新仇旧恨一并涌起,顿时心中觉得这人怎的如此不知好歹。
“你不能死——”孟楚衍忽然冲口而出。接着一顿,意识到自己一瞬间的激动,他苦笑着兀自摇了头,声音微哑,“你不能死。我和她的联系而今只有你。等这次结束,若我能活着,还劳烦你带我见她一面,若死了,就请帮我捎句话。”
叶滕玉咬住嘴唇,翻起眼皮仔细看了眼面前这个沧桑疲惫,潦破的中年剑客。她哼了一声,神情冷淡,“死了想我捎话还不用给报酬,想的倒是不错,不过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孟楚衍眼中闪过一丝萧瑟,他不再言语,只是寸步不让的盯着蚀未,视线与之警惕的僵持着。
叶滕玉也沉默下去,须臾只见孟楚衍不动声色的低头,嘴唇细微的嚅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飞快说道,“我待会引开他,你想办法攻击他耳后。”
叶滕玉不解,忽然一顿,“你是说他的空门气穴在……”
“嘀咕好了没有。”一个声音冷冷的打断了两人的话。
“啪嚓——”一声,蚀未手中像是拿着一根竹签一般捏断了手中那小半截削铁如泥的真刚剑刃。他见两人顷刻变化的各种神态,神色有些古怪,褐光盈动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擅闯归墟者一个都别想逃。我先解决你们,再去追他们不迟。”蚀未的耳根悄然动了一下,他褐色的眼珠微微一闪,有一个几不可察的停顿。
他望着对面的两人,用一种藏着劝诫的恐吓沉声道,“就算是过了我这苍生殿,玉藻的红尘殿可不是耍花招能过的。”
孟楚衍注意到了蚀未那细小的停顿,立即无声的朝叶滕玉使了个眼色,“不确定,但必须一试。”
话音刚落,他便提着那残断的真刚如同一只离弦之箭飞冲而出。
叶滕玉双眉一蹙,双手登时翻转而起,掌心间各握住两条青碧雾藤,双臂齐齐向前飞甩。
蚀未在两人交互配合的突击中,眼色一沉,手臂向前挥掷,那被捏碎的真刚剑刃便如同数道飞镖暗器凌厉袭来。
苍生殿中银亮的白光倏忽闪蹿滑过,在金属质感的镜面殿壁上投射出无数道煞白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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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茔山腰之上,几个伶仃的身影在颤动中竭力向前。这条通往上殿的道路异常难走,每过一重上殿,一众人便会减少。最后还在这颠簸路途中的人咬着牙一路往上,忧虑担心着身后重殿中的同伴,却谁也没有回头去看。
“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一个几乎裂山的剧烈震荡。
“呀——”白葭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竟向着崎岖的山道跌出,不由失声惊呼。
就在她重心后仰,竭力绷紧后腰保持平衡,双手在空气中奋力挥动时,左右手臂分别一紧,被不同的力道一拉,从岌岌可危的山道边缘拉了回去。
白葭脚软的站稳后只觉一身冷汗。她心有余悸的喘了两口,涣散的瞳孔才凝聚起来,眼角余光瞥见背后那那云烟白霁,深渊一般的山麓,心中一片后怕——若是跌落,必是粉身碎骨无疑。
“小心点。”李问真率先放开了手,嘱咐了一句,似还想说句什么,却最后背过身继续走。
白葭回过神,只见李问真削瘦而微缩着的单薄双肩。
叶阑声顿了一下,松开了白葭的手,把她往里侧轻轻推了推,循着白葭的视线看向李问真,迈开步子的同时道,“墓茔山震晃得厉害,路不好走,不要东张西望。”
白葭被推着走了几步,在后面跟着两人的步伐小心走着。她默不做声的走着,目光却忍不住去看走在最前面的李问真——他嶙峋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十分寂寥。上殿一路而来,他又反常的沉默,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
叶阑声经过白葭身侧,从身后伸手搭住了李问真的一侧肩膀。然而,手刚一落到他肩上,那一只骨头□□,紧绷的肩膀像是突然被针刺了一般猛然一颤。
李问真停了下来。叶阑声一怔,他清晰的感受到掌心之下的肩膀僵硬异常,衣服之下的肩胛骨高耸突出,“李问真,你肩上的伤让我再帮你……。”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治了。”李问真转过头,神情诚恳,态度坚持的拒绝。
叶阑声抿唇沉默,看着李问真眼中的那份有些陌生的沉稳和从容,迟疑了一下,收回了手。
李问真笑了笑,继续向前走。
白葭从不住颠簸的山路跟上来时,两人已然继续前行,她在后面看得分明却不知两人这一停顿间交谈了些什么,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有些莫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