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慢,时间过的却快。一眨眼,到了骄阳似火的九月,眼看着到了夏粮收割的时节。这些天,传青忙的脚不搭地,真是恨不得□□有术。他本是庄稼活不错的,因此自接管自家粮铺生意,除了店里就是经常跑地头上去看稻子的长势。今年果然是多事之秋,秧苗插了之后,先是天干少水,长工们轮换踩水车汲水,才勉强灌上,但是很多秧苗仍然枯死了。到了抽穗的时候,又遭遇虫灾,虽面积不是很大,依然损失很大。好不容易熬到收成,眼看着稻穗垂下,金黄饱满,那高兴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表。
传青看看天气,日头明晃晃挂在天上。现在还是早晨,天已经这么热了,他计划着该组织长工们抢收稻子了。如果不巧遇到下大雨,那成熟的麦穗可要被压弯在田里,到时候再收割就晚了,容易踩坏不说,产量也会减少不少。
传青走进铺子里,擦擦额头的汗,对正埋头算账的吴掌柜说:“吴叔,这天热的!”
吴掌柜抬头,天气热,他人又胖,此刻那额头的汗已经流到眼睛上,他还顾不上擦。“二少爷,有个事有点不妙。”
“怎么了,吴叔?”传青拿个蒲扇给吴掌柜扇风。
吴掌柜擦擦汗道:“多谢多谢!”见传青摆摆手,又说:“我昨儿派人去邻村农户们那儿扫听,知道他们也都打算近期就收割稻子了。可是又有消息传来,说京城那里缺粮,已经有富商瞄准商机,大肆抢购了。那些农户们眼浅,有的打算退了我们的定金转而把粮卖给京城的人了!”
“为什么?退了我们的定金可还要赔付违约金啊?”传青有点不解。
“二少爷有所不知,当初老爷心善,说道找些以往有过交道的农户,这些庄户人都是老实巴交,一般说好了给我们就必定会给我们。因此也没签什么违约金,只是拟了一份协议,大家伙摁了手印。现如今,他们要退也就退了,也没什么把柄在。但是如果光凭我们自个百亩地收成,肯定不够应付一年的铺子开支的。”
“那些人不是答应我们就不会变吗?怎么又变卦了?”
“咳,”吴掌柜叹口气,说道:“人都是这样的,人家给的钱更多,今年本来地里收成就都不好,如今稍微有余粮的都是想能多卖一点是一点,而且,我还怀疑有人煽动他们,说我们陈家如今已经是空壳了,除了那些定金,余钱都支付不出了,要赊账。”
“这,消息可确实”
“十有八九。”
“那怎么办?”传青知道这是事实,如今家里余钱是不多了,原本还打算有些大户就先暗中商量赊着的,如今可如何是好?他才十九岁,因为知道他不喜欢,是以父亲在生意上从不教导他,倒是把精力都花在了大哥身上,可大哥现在。。。。
他摇摇头,撇去心中不安的想法,振作起来对吴掌柜说:“吴叔,你看这样好不好,粮食我们肯定不能不收,爹一生的心血就是开了镇上这两间铺子,不能在我手里毁了。你派人去对邻村那些农户们说,京城的人给他们多少钱买粮,我们就给多少,希望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以后还有多少年的交道好打的份上,就只卖给我们。”
吴掌柜看着传青,无奈地道:“二少爷,我也知道只有这个办法,但是我们账上钱真的不多了啊。上半年大少爷出去贩茶叶,就带去了很多,后来老爷又。。。”他低下头说不下去。两人都沉默了,传青吸了口气说:“吴叔,我们账上还有多少?”
吴掌柜翻了下账簿说,“我刚才就是在算账,目前我们两间铺子所有能动用的现银共有四千多两,我琢磨着再把镇上所有欠我们的大户的欠银大约两千多两都收回来,如果再变卖一处宅子,应该可以应付一半的粮食余款。”
“一半,一半。。。。”传青慢慢踱步:“要不,我们去钱庄借钱吧?”
吴掌柜茫然道:“借钱?”他烦躁地搔搔头(此举很不雅,反正传青从没有见过他这样,默),说道:“这也是个法子,可是如今年成不好,上面局势不稳,扬州城里几个大一点的钱庄,利钱可是很高的,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用这法子。”
传青道:“那吴叔还有更好的法子?”
吴掌柜默然,过了一会儿,瞥一眼传青小声地说:“要是把大小姐的嫁妆宅子卖了,或可少借点。”
对了,传青想起来,爹宠爱妹妹,为了将来妹妹在婆家日子好过,准备了一处二进的院子做嫁妆的。此事还要回去禀明母亲,再做定夺。他起身:“吴叔,劳烦你赶紧催帐,我这里回去问母亲。此事要赶紧了,对吗?”
“对,如果我们没有明确答复,那京城的人说不定就行动了!”吴掌柜点头道。
“嗯。”传青也不多话,拔腿就走。
在陈家庄老宅里,陈夫人正躺在榻上闭目休息,凤娇贴心地给母亲按摩头部穴位。如今陈家的人都着素戴孝,凤娇也是一身素,天气热,她就穿一身白府绸的长裙,斜门襟的钮头幅,一路从领口到腰下都缀上深蓝色盘扣,裙子在臀下两侧开叉,长到膝盖下,内里又衬了一条白府绸的宽松长裙,自在闲适,端庄典雅,乌压压头发别一朵小小白绢花,这一身白倒显得她愈发秀雅美丽。
凤娇两手大拇指稍稍用力,按摩母亲太阳穴。母亲最近得了头痛的病症,常常皱眉,心烦气躁。她知道家里人如今看她的眼光都异样,她也没想到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