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起看众人都盯着他,微微皱了眉头,说道:“铺子的事,也是没有办法,今年年成不好,粮食欠收大家是知道的,家里发生这么多事,卖掉一个铺子是用于周转银两,缓过来后再图后续。”
“哼!”五叔公随身带的手杖,此刻正被他双手握住,“得得”的杵地有声,骂得中气十足:“当我老糊涂了?你们爹走了,你又是这个样子,如今家里就靠老二瞎捣鼓,老二他会个啥生意?好好一个少爷,整天就埋在地里,跟个长工似的,他能做好什么生意?那天,我去地里走走,好家伙,正撅着腚干得欢呢。”五叔公辈分大,骂起人来丝毫不顾忌,传青脸色一阵红一阵黑,他低着头,心里委屈不已,等五叔公骂完,他辩驳道:“五叔公,我去田里看庄稼长势如何,也是做生意之道,铺子的事我已经尽力了。”
五叔公一摆手:“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尽力了,我知道你尽力了,自小性子就温吞,我只问你传起,你爹培养你这么多年,你如今就是瘸了也不该放着家业不管,你这样子对得起你爹吗?”他看传起始终低着头,也不答话,真是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好好,看样子你就要这样死气沉沉下去了,老二又靠不住,但陈家却不能倒,族里那些靠着陈家土里刨食的长工也不能等,我看,这个族长你也无力承担了。”传青听了猛地抬头,他看哥哥还是低头不语,不禁急得握紧了圈椅的把手。
五叔公继续道:“还好,老三回来了,这多年老三在外头也见过一些世面,我提议由老三担任族长之位。”传青转头看着一旁双手掖在袖笼里的三叔,这三叔不声不响的,才回来啊,就看上了族长之位吗?
陈老三始终不说话,缩在圈椅里,眼皮耷拉着,看起来一副就要睡熟的样子。
其他几个族里的堂叔伯们,也都互相窃窃私语,可听到传起的耳里这些窃窃私语却是“如雷贯耳”:“瘸子,瘸子......”他一直不敢出门,害怕听到别人的议论,哪怕是家里至亲眼里惋惜的目光都让他愤恨,他不要他们的可怜,不要这些庸人的同情更痛恨他们的指责。他告诉自己,吸气吸气,用尽一切力量平息内心的奔腾:“五叔公说的,我无异义,但是我爹为整个陈家,奋斗一辈子,族长之位不该从我这里传出去,我自力有不逮,但我二弟一定可以担好这副重担,再不济将来还有我三弟。从今天起,族长之位就由我二弟担任。他日三弟长成,若二弟不愿意就再传给三弟。”说完,也不等五叔公及其他长辈的答话,拿起一旁搁着的手杖,紧抓得骨节泛白。他起身,顿了顿道:“五叔公,族长之位在我眼里也没什么,只是事关家族未来,还是要找德才皆备之能人胜任。”
陈老三一听这话,立马也不睡了,跳起来道;“嘿,大侄子,这是什么话,我回老家也无意什么族长之位,是五叔力邀,可听你的意思,我还不够格,还缺乏德才?你今儿非给我把话说清楚不可。”他看传起二话不说就走了出去,急道:“大侄子,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啊你!”
五叔公气的拍桌子,冲外头叫道:“孽障,孽障,如此目无尊长,我当着族里长辈替你父亲教训你也使得的!”外边“得得”声慢慢远去了,众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传青只好也站起来,对五叔公道:“五叔公,侄孙无礼,家中还有很多事,我去了。”急忙出得屋子,也不管里边议论声大了起来,只是快步追着传起而去。
这边传起虽一怒之下强撑着走了出来,到转了两个弯,他就慢下来了,右腿膝盖传来的隐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传青追上传起,想要伸手扶一把,如冰山一样的脸色,只得又缩回去,跟着传起落后一步兄弟俩就这么慢慢走着。“大哥,你不要在意五叔公的话,你以后都会好的,陈家也还会兴旺起来的。”传起闷头不语。歇一会儿,传青又说:“三叔这次回来,估计也是暂住,就算要长住,那也没有一辈子都住长兄家的道理。长辈都没了,实在不行分家好了。我看他也没个正经营生,俩儿子也好吃懒做,这样的人还做族长,陈家交到他手里,几天估计就败落光了。”
传起终于停下来,看着弟弟,说道:“所以,二弟,你一定要好好经营家里生意,好好保住陈家,不要让九泉下的爹失望。我现在这样,也不能帮你什么,有什么事犯难的就找顾离出出主意。”传青听了,不由腹诽:“大哥,那你倒是出来主持啊,我赶鸭子上架哪有你好啊!”可是他不敢说,大哥在家里一直很受爹娘的重视,也寄予厚望,小时候奶奶又宠得过了头,因此养得性子颇有点自负,如今他终于肯走出他的屋子,怎么敢再惹他发怒。咳,他也无话可说了,只好诺诺应声,兄弟俩一道慢慢往家走,正午的暖阳也没照的人从心里暖出来,唯有远处孩童嬉闹着一声声燃放爆竹的声音,空气中偶尔弥漫的硝烟味,象征着一年即将结束,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了。
大年初一的早晨,按理各家都要一早起来互相拜年,只是今年陈家有孝,因此陈家众人除夕夜守岁守到将将天明,也就都去睡了没有起早。直到下午,才陆续有人起来,小辈们都到陈夫人房中磕头拜年得压岁红包。陈夫人准备了一些条糕,用红纸包起来,再准备一些红色荷包,塞一些碎银子,抓一把饴糖,孩子们都欢天喜地领走了。一直到厨房端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