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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陶侃大意遭囚禁 王敦预谋害二将

话说陶侃亲自来找王敦邀功,以期争得湘州刺史之位,来到营门外,一叠声传令下去,众兵将整齐了衣甲,昂首阔步。王敦带着一众文武早早出迎,显得甚是亲近。

陶侃来到近前,翻身下马,上前一拜道,“托圣朝洪福,借大将军神威,赖将士用命,末将得胜归来,特来报到!”大将军指的是王敦,他现任镇东大将军,手下诸将总有意无意的少说二字。

王敦笑盈盈的上前,将陶侃扶起,说道,“陶将军威名赫赫,此战如摧枯拉朽,实在痛快!我已备好酒席,快快里边请,我一定上表朝廷,为你请下重赏。”

陶侃闻言安下心来,笑得心花怒放,心说这回可来对了,连连称谢。王敦牵着陶侃的手,有说有笑的前往大帐,陶侃带来的车马兵将,则被引到了别处安顿。

进入帐中刚刚落座,王敦忽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谬坦何在?!”

话音刚落,一队甲士冲入帐中,为首的正是王敦的侍卫长谬坦。谬坦二话不说,直接带人将陶侃和陶瞻拿下,押到堂中按在地上,显然是早有准备。

满座文武皆大惊失色,陶侃则惊中带怒,向王敦质问道,“这是为何?大将军还请明示!”

王敦不慌不忙,优哉游哉的吃了口菜,又喝了杯酒,抹抹嘴擦擦手,才看向陶侃,一脸淡然的问道,“郑攀、马俊,你可认识?”

陶侃眉头一挑,回道,“他们都是荆州将校,我任刺史时都是我的手下,如何会不认识?”

王敦点点头,继而厉声问道,“他们二人现在投了杜曾,起兵抗拒新来的刺史,你可知情?”

陶侃闻言皱起了眉头,略一思索,便猜出了原委。

当初王澄被杀时,长安城还没有沦陷,小皇帝任命手下第五琦为安南将军、荆州刺史。但荆州被江东视为己物,第五琦到州后没什么人搭理,特别是长安沦陷后,更没人将他放在眼里。

谁料这时冒出个南平太守杜曾,将第五琦迎来作了傀儡,还结成了儿女亲家。这可犯了江东的忌讳,一州岂能二主?当初陶侃讨伐杜曾,就出于这个原因。

陶侃在荆州威望很高,即使是兵败之后,各级属吏和州内士人依旧痴心不改,希望陶侃留任。陶侃被免职后,荆州人士曾结伴来求王敦,希望陶侃留任,郑攀和马俊等将校也参与其中。

王敦岂会答应?借着司马睿的大旗,硬生生压了回去。荆州士人们心中不甘,诸将校更加不安,自己摆明了反对王廙,等他到任后,岂能再容下他们?

郑攀和马俊等人一商量,想起杜曾那里还有个刺史,说起来第五琦的任命来自于天子,相比江东更加“正统”。于是郑攀、马俊带头,率领一干荆州将校投了杜曾,占据了竟陵一带,“名正言顺”的出兵抗拒王廙赴任。

郑攀和马俊投靠杜曾,以及荆州人士为陶侃求情,都不是陶侃指使的,他问心无愧,于是回道,“我自离任荆州后,就与此二人断了来往,他们的作为,与我何干?还请大将军明察!”

王敦冷笑了两声,黑着脸回道,“此二人伙同其他荆州人士,来我这里吵闹,逼我给你复职,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被我拒绝后,这二人便领兵投贼,事情这么巧,你如何脱得了干系?”

事实类此,王敦非要这么说,陶侃有口难辩,一时被问住了。

当着众人的面被押在地上,陶侃越想越羞愤,眼见无可辩驳,心中一横,昂首说道,“我之忠心,天地可鉴,此事与我绝无瓜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日后自有公论!”

王敦本就有除掉陶侃的想法,听他这样回应,顿时大怒。王敦向谬坦丢了个眼色,谬坦会意,押着陶侃父子就往外走。

“慢着!”一人挺身而出,众人望去,却是王敦的左长史谢鲲。谢鲲字幼舆,豫州陈国人,洒脱不羁,声名远播四海。

谬坦闻声止住了脚步,回首望向王敦,王敦略显不满的瞥着谢鲲,抢先说道,“此事我已深思熟虑,诸君无需多言!”说罢又向谬坦丢了个眼神,谬坦得令,将陶侃父子押出帐去。

王敦确实深思熟虑过,只不过他的心思不可告人,竟连谢鲲都没通气。王敦手下文武里名士众多,他也很喜欢结交名士,但同时又对他们颇为敬畏。

魏晋时期名士fēng_liú,视高官厚禄如无物,可不是想招就能招来的。这些名士往往家资丰厚,即便出仕也不必像陶侃那般忍辱负重,对待官长多了几分骨气。名士们往往一言不合,就遁隐山林,逍遥快活去了。这种风气渐渐传开,深深影响了后世,被赞为“魏晋风骨”。

当初定计杀王澄时,王敦手下名士群起反对,王敦一意孤行后,很多人愤而请辞,弄得王敦很难堪。此次谋害陶侃,王敦便不再找那些名士商量,也是怕他们走漏了风声。王敦的担心并非多余,陶侃还真托人打探过,若早知如此,他是断然不会来的。

谢鲲与王敦朝夕相处,对其不臣之心早有察觉,只因二人是故交,才没有离开,一心只想劝他迷途知返。这事若是让谢鲲提前知道,主动透漏给陶侃都有可能!

见王敦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谢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急急说道,“陶将军为朝中重将,战功赫赫,如此行事未免草率。此事尚未查清,若确有冤情,日后如何挽回?还望大将军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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