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午在船上晕的半死不活的时候,生民县衙门收到了府衙快马派送下来喜报。
章县令狠狠掐自己的大腿,颤抖的说道:
“我,我不是做梦吧?一定是做梦!生民县这么个破地方几十年没出过进士了,怎么可能这回恩科一中还中俩?”
汤教谕和刘县尉也在,两人亦是震惊。
汤教谕最兴奋,他掌一县教育,任职二十年来,他们县连举人都没出几个,更何谈进士!他跪在地上高举喜报,激动得老泪纵横。
“大人,千真万确,咱们县里出了两名进士,纪午二甲第八十八名,纪继生,纪继生一甲……一甲状……状元”
激动坏了,汤教谕晕了过去。
“哈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状元,状元,哈哈哈我还以为这辈子要止步七品县令了,想不到天大的好事儿在这儿等着我!”
刘县尉跟着章县令一道来的生民县,没政绩没靠山,一呆就是十年。这会儿见了喜报,高兴得浑身都在颤抖!都是政绩啊!
“恭喜大人,升官指日可待!”
大郓朝版图辽阔,共有十三个布政使司,加两个直隶州,如今状元出自他们县,这政绩可是大得去了。上至省官、府官,下至县令、县尉、教谕,都有获益。
“赶紧,着人快马加鞭把喜报送去乡里,多去几个人,阵仗越大越好。再拟两份表彰,表彰当地的里长和村长,通知他们,纪午回乡祭祖之际本官要亲临。”
吩咐完送喜报下乡的事,章县令又下了命令。
“贴榜,再叫人带上锣带上鼓,每个镇都要通传到位了。”
快马就是快,正午,里长周邦地就接到喜报了,差点没高兴得晕过去,领着报喜的衙役往燕子湾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纪午考上秀才就足够不可思议了,后来中举,更是叫人惊掉下巴,如今,金榜题名!这老纪头家的坟地当真好啊!
锣鼓从五里外一路敲进了燕子湾,这么大阵子还是头回见,五里内的村民饭碗一丢,跟上了报喜的队伍。
浩浩荡荡的人在蜿蜒的乡间小道上形成一条人形长龙。
听到声响,燕子湾的村民一股脑跑到村口。
“老天爷勒!上回午娃子中举都没这么大阵仗,天哪,不得了了,搞不好午娃子又中了!”
“不会吧,咱们燕子湾真养出个官老爷了?”
……
纪族长领着老纪头一家赶到村口。
“喜报,恭喜贵府纪午大老爷,恭应永兴元年恩科,殿试二甲第八十八名……”
念喜报的衙役本就是个大嗓门,刚刚又卯足了劲儿,声音大得在山谷里回荡。
老纪头的烟杆子掉了,苍老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眼泪,要不是两个儿子架着他,他早瘫地上了。
“差爷,我大孙子中进士了?”
“恭喜老太爷,中了,还是二甲!您老有福了!”
“他爹,他爹,是不是午哥又中了?”
人群中,马氏搀着大肚便便的王氏赶到,王氏刚刚九个月身孕,肚子却大得离奇,跟顶了个箩筐似的,抱着硕大的肚子,走路像鸭子。
纪兴海见到他媳妇儿不听劝也跟来了,气得大吼,“个臭娘们,不好好在家,跑啥跑!”,边吼边把王氏扶住,替她撑着后腰。
“中了,那小兔崽子也不晓得走了哪门子狗屎运,还真叫他考上了,呵呵呵呵娘的,老子以后进士官老爷他爹了哈哈哈”,纪兴海笑的正高兴,就听耳边传来震破天的叫声。
“啊!好痛!”
“呀,海娃媳妇儿这是要生了,赶紧抬回去,再去个人把接生婆请来!”
这一天,王氏没折腾多久就生下一对龙凤胎,男孩虚弱,女孩壮实。
半个月后,偌大的官船就要靠岸了,不耽搁的话,最多再坐五六日马车就能到家。
纪午这回也还是晕船,但在兰丫的精心照顾下,反应没两年前那么剧烈。
在船上,纪午从来都享受着老太爷般的待遇。他是个怪人,越晕船越爱吃鱼,已经到了无鱼不欢的地步。他吃的鱼是兰丫亲手钓的,酸菜鱼肉粥是兰丫亲手熬的,连吃饭都是兰丫在张罗,他只管张嘴,不管动手。
这几天,兰丫做什么事儿都心不在焉,喂纪午吃饭也老跑神,几次都差点把饭喂到他眼睛鼻子里。今天更甚,滚烫的粥她直接喂进纪午的领口。
“哎呦丫儿,烫死我了!”
“呀,饭怎么跑领口里去了?”,兰丫在纪午的怪叫声中回神,看着纪午脖子上白生生香喷喷的饭,面露可惜。
“你可真是个败家子,这么好的饭,不吃也不能往身上倒啊!多浪费!”
面对兰丫真情实感的责怪和鄙视,纪午竟无言以对。
“你最近咋了?天天心神不宁的,不想回去?”
兰丫放下碗筷,侧身背对纪午,望着甲板上看海的阿寿,不时抽泣两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不想把阿寿还回去。”
“那就不还呗,反正周家夫妇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周家夫妇找女儿找了这么多年,太可怜了,我要是私自把阿寿留下又不于心不安。”
“又想要孩子,又想心安理得,贪心的娘们儿!”
“呜呜”,声音很小。
“别哭了,不是啥大事,大不了把周家夫妇一块带去浒阳”
“真的可以吗?”
老实讲,他一百个不愿意,纪午不想带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但鬼使神差的,嘴巴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