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就如同一个信号,她感觉脑袋突然嗡地一声要爆炸。
鱄鱼。生于、生于……二丫觉得脑子里有万千的词句争先恐后涌出来,无数信息疯狂地挤进脑海,她的脑袋简直要炸掉,根本无力理顺其中的条理,以至于后面的句子怎么也吐不出来。
它真的叫鱄鱼?还是她的幻想?她是不是和娘一样得了癔症?二丫捧住涨得发疼的脑袋去看那鱼,妖鱼并不在意是否有人认得出自己,它停止摆动鱼鳍,身体绷直,突然张开腥臭的大口,“哇”的一声,吐出一个湿漉漉亮晶晶的东西。
是她的铁笛。
它的牙齿连人最坚硬的头骨都能轻松咬碎,居然吃不了这个?
她做的铁笛用的是下脚料,很粗糙的啊!二丫疑惑地“啊”了一声。几乎是在她出声的瞬间,妖鱼感觉到侮辱,它骤然愤怒一跃,身体鼓胀,浑身的刺猛地高高竖起,倏地跃起一丈,张开大嘴,朝二丫的脑袋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二丫就地一个翻滚,顺势抓住那根被吐出的铁东西,忍着腥臭扑鼻的恶心感,迅速扯下笛子状的铁外套,从中抽出一截,放在嘴边。
然而这怪鱼十分聪明,它猜二丫要干什么,在空中猛地一个转身,逃窜上树。它一上树,立即被树荫遮盖,二丫一时之间也难以感知到它的方位。
就在这时,林子里一声惨叫:“啊啊啊!你别过来!”看戏的男孩哭着从躲藏的地方跑了出来,他朝二丫狂奔,伸手一把揪住二丫瘦弱的肩将她狠狠一推:“你吃她,快吃她!”他看着瘦肉,力气也不小,为了自己的命更是爆发出十二分能量。二丫本来就是凭着一口气在勉力支撑,这一推令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栽倒在地。
男孩头也不回,飞快地跑远。
“哼唧。”
腥臭气越来越近,二丫知道坐起来的一刻或许就是送命的一刻,干脆仰躺在草地上,再冷再饿也无所谓了,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就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
还没来得及报仇,就要死了吗?
她真的不甘心,死也绝不瞑目。
二丫望着蔚蓝的天,微微闭上眼,忽然间又有一个念头蹿出——她觉得这鱼最喜欢的撕咬方式,是正面咬开人的喉咙。
如果是这样,她还有机会。
二丫的双手因为脱力而颤抖,勉强握住爷爷第一次教她制作的小玩意,放在嘴里,她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然而这时,它果然一跃而起,正面扑来,和野猪一般大小的身体遮住阳光,占据她所有的视线,二丫看见它满嘴尖牙和黑洞洞的大口直冲自己,腥臭的气味让人恶心得想吐。她努力克服恐惧,睁大双眼,用尽浑身力气,猛地对铁嘴一吹。
“咻。”
细微的声响,一支吹箭从空中飞出,直刺鱄鱼咽喉。鱄鱼的身体绷直,鱼尾一翘,大嘴一合,企图用牙齿将小箭咬碎。
然而这次崩开的是它的牙。
无声无息,它落在草地上,抖动两下,便和一条真正的死鱼没有分别。
安全了。这个念头甫一冒出,二丫昏迷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已是星光漫天,她闻见远远的传来桐油味,许多火把照亮了小半边天。
“那个怪物就在这里!爹,你相信我!还有个女的!”她听见那个逃跑的男孩大叫,同时感到自己的嘴唇干裂得好炸开,她伸手抓一把湿漉漉的草,放进嘴里乱嚼,柔软多汁的草叶让她感觉舒服了一些。她望着星空想了一会,然后支撑着坐起,发觉身边是凉透的两具尸体,一具是人的,一具是鱼的。二丫不想去看那倒了八辈子霉的小胖子,她凑近并端详了一会这条奇怪的鱼,然后伸手,将透体而出的小箭取出,用树叶简单擦拭两下,装回中空的笛子内。
她刚刚做完这件事,就看见面前的草丛被火光映亮。她回头,看见十多支火把,为首的男人背上挂着那个男孩。他们惊讶地看见死得透透的怪鱼,一个男人冲出来抱紧了小胖子残缺不全的尸体,用愤怒的眼神死死瞪着二丫,好像随时能撕碎她。
看什么看,尸体又不是我吃的。
二丫故意冷淡地瞥他一眼,攥着吹箭的手心却直冒冷汗。
“带他下去。”为首者看起来像村长,他挥挥手,就有人架着那人走了,连同小胖子的尸体也一并拖走。村里死了一个男孩,其他人都不怎么伤心,他们更关心那条奇怪的鱼,以及这个存活下来的小女孩。
“一个女娃。”
“看着很瘦弱,怎么活下来的?那怪鱼牙齿可尖呢。”
“这怪鱼,被什么东西贯穿了!“
“死都死了,管他的,我儿子正好缺个媳妇。”
“艹,老子也缺个暖被窝的!”
她清晰听见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为首者质问她:“你是什么人?”他一开口,露出满嘴歪斜的黄牙,眼神让人觉得恶心。
怎么办?
她盘腿而坐,只看这男人一眼便收回目光,径自掸了掸早就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衣裳,淡淡道了一句——
“吾,乃铸剑师。”
这一句话,如水入油锅,顿时炸了。
在大齐,铁具管制严格,更别说兵器。铸剑师的名头意味着深受皇恩,这是一个受到尊敬且具有神秘感的职业。
铸剑师的特殊地位和大齐的历史有关。
这片土地上曾经被非人而有智慧的生灵霸占,它们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和千奇百怪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