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正好,偶有微风吹过,带下片片落叶,师兄慵懒坐在榻上,纤细手指拨弄着琴弦,案上一缕青烟,萦绕在他周围,琴声如流泉缓缓流淌而出,传入耳畔低回如呢喃细语,诉说着春风拂过绿野,绕过蜿蜒连绵的青山,踏过幽谷中遍地盛开的野花,沉淀着岁月的时光,又壮阔了沧海的波澜,每个音符都值得深藏在心底温柔着心灵。
师兄的琴声和子墨的很不同,子墨清秀儒雅,弹出的琴声是宁静中骤然高亢而撕裂,让人出乎意料,又触不及防,师兄冷冽孤傲,他的琴声却是悠远流长直达心底。
我看着眼前的人,姿态闲雅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行云流水,乌黑头发整齐挽起,一双浓密的剑眉下细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此时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暖意,他微微抬头,清澈的黑眸有什么东西一瞬即逝,嘴角微微弯起,这样的师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身上虽有傲气冷冽的气息,但此刻在阳光下,更多的却是俊朗空灵。
一曲终了,他依旧坐在那,眼睛看向我,四目相对,仿佛外面掉落叶子的树变成了青葱翠绿,满地青草郁郁,万物都是在萌发,是这应该是最美好的时候。
“瑶儿,这是要看到何时才够?”薄唇微启。
慌神之后,才觉,自从师兄弹琴开始,我便没有再看手里的账簿,而是光听琴声,看美人了,如此完美的人,真的是喜欢着我吗?
师兄走到我跟前,收了我手上的账本,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先放着,晚饭之前一定要看完”
随后对着门口冷声道“进来吧”
王管家,恭敬低着头。轻脚走了进来,恰好站了一处不碍眼的地方“秦公子”
师兄淡淡应了一声“易庄主可是醒了?”
管家身影只是微微晃了晃,虽然并不明显,但我是从开始就盯着他看。自然是收在眼底了,他突然跪地,对着师兄哀求“秦公子,老爷并无过错,一切都是奴才一手经办的,您要送官,就送奴才吧”
师兄面上没有变化,眸子却不同方才,闪着凌冽锋光“管家意思,我做事要听你安排?”
阳光虽然还是方才的光。我却微微感觉到了凉意,一项稳重的管家身子竟然哆嗦了起来,嘴上也不利索“奴…奴才不敢”
师兄抬眼看了我,随后又对着管家,冷声道“奴才何时能同主子谈起了条件?”
管家也诧异地看向我。我莫名被他们盯着,疑惑地想着师兄说这句话什么意思,脑子里一闪而过,莫不是那次管家请求我答应放过易夫人?不可能啊,那次管家和我说话就只有我们知道,虽然我并没有很在乎管家到底怎么看我,但是这件事我想弄清楚。故插话“师兄,我分明就没有跟你说过…”
师兄负着手,慢慢走到我身后“我怎么能放心把你留在这么偏僻又危险的地方,自然是多派了些人护着你”
想起此前在竹林的时候,师兄身边出现的那两个功夫极高的暗卫,师兄定也是让那些人在我身边保护我。自然是看到了我的一举一动和跟人的对话,再汇报于他。
这样虽然是在保护我,但是如此被人盯着,完全没有任何自己的空间,想想还是开心不起来“师兄。这些人莫不是我洗澡都会看到吧?”
听完我说的话,本是冷着的脸,像是破了冰似的,弯了弯嘴角,点了点我额头,带有几分宠溺“瑶儿,你又调皮了,若是这些他们都看,我是不是该考虑让他们全部失明”
语调和话里的意思像是真的为了我好,但是我分明就没有到半点被宠到的感觉,师兄向来对人习惯了冷漠,话里说的更是苛刻,所以很多人看见他都会被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吓到,此番话自然也不例外,我只是随口问问,却不想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为了那些暗卫受到无谓的波及,柔声道“师兄,我只是随便问问,亮他们也不敢你说是吧”
我对自己在师兄心里的地位根本就没有把握,如今王岳我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他,但至少先不能让守了我这么多天的暗卫莫名的受苦。
师兄瞅着我,眯了眯眼,良久,我感觉空气都快停止了,他才松口“如此,就暂且听瑶儿的”
我分明感觉到,屋外有几声深长的呼气声,像是凝聚了许久的气,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一切等易庄主恢复再议吧”他袖子一挥,示意王管家可以出去了,王岳如释负重,整个人都和方才完全不一样,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才出去。
师兄并不是一个说出的话就会随便改变的人,如今他这么轻易说放弃并不是他的作风,如若说他这是放弃,不如说他从开始就没有想要管易伯伯报不报官,而是故意要借这事提及他私下向我求情,以示他的不满,转来转去不过就是为了让王岳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出格之事。
我此前有侧面向夜筠打听过师兄的性子,夜筠虽知道我在打探,也还是于我透露了一二,比如对他们要求十分严格,若是交代事情在规定时间不能办完,领罚是小,多数都是当场以死谢罪,我当时听着也是毛骨茸然,夜筠也安慰我,自从师兄认识我之后,死的人基本也都是我不认识的。
夜筠说上次她误伤了我,若是换成平时,回去就是死,但我替她求了情,师兄似乎不太想在我面前露出残暴的那一面,虽然嘴上说说狠话,却真的处处都是依着我的,于是方才在心里那点小小的疑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