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哪里跑”, 喝得人心一颤,沐簪雨面不改色, 召灵幡一动, 招引万千阴兵阻挡长孙仪的追捕。
所谓阴兵, 乃是他以修士元魂炼制的魂傀,借以召灵幡的控制力,将冤魂厉鬼收为己用。
自海面望去,一大团黑压压的怨气缠绕在透明的魂魄上,看起来面目狰狞的鬼魂不染生人气息,百里之内, 一片死寂。
长孙仪冷笑一声。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长袖一挥, 万法源记飞入上空, 刹那间天地失色, 铅云含怒, 无数金光自凌乱翻动的书页间炸开, 像是又要引动降雷。
古奥、玄秘、又似曾相识的法咒自长孙仪口中吐出, 被清歌一弦激得吐血掉落的七娘瞪大了眼睛, 激烈交战的酒翁和棋绝也停下了动作。
在这样的威压下, 他们只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无形的敬畏感袭上心头。
这就是……驱策令的威力吗?
“阴阳借法……”
被更改顺序的《驱策令》,信口而来, 却有种不容违抗的气势, 长孙仪抬掌, 两指捻合, 无形的灵气大肆涌来,在她指掌间乖乖拢作一团。
“魂兮魄兮,为我所驱!”
弹指一挥,万千阴兵粉碎无形,化作虚无,千里奔袭的沐簪雨喷出一口鲜血,在长孙仪即将捻动第二道法诀时,将召灵幡一挥,阴冷的一击尚未出现,长孙仪已至他身前。
瞬移!
沐簪雨五官扭曲,看着越发诡异,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召灵幡,又看了看长孙仪的双手。
那是一双修长、白皙,完美如水晶雕刻的手。
就是这么一双手,无视了帆上缠绕的鬼气,搭在了旗面上,让他所有的手段都失效了!
“想跑去哪里?”
看似轻轻一扯,紧握在他手中的召灵幡已经到了长孙仪手里,他不住喘息,阴森的眼神透着极致嗜血的病态情绪。
沐簪雨咯咯笑道:“我还是小看你了,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她’不出现,你就有一战之力?”长孙仪一只手慢慢拂过黑色的旗面,随着她手的动作,缠绕在旗上的阴气渐渐散去,传说中的莲华令主旗终于显露出真容。
漆黑光亮的旗面上,绘着七色莲,只是除了红色,其余六种颜色都是黯淡的,长孙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你这么怕‘她’,却看不起我?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清楚,我就是‘她’吗?”
沐簪雨笑得越发放肆:“她?你?哈哈哈……你以为自己就是她?可笑,可笑!你怎么比得上她?你如果就是她,怎么会如此无能!”
长孙仪目光仔仔细细地从他面上划过,半晌,笑了笑,手中用力。
“撕拉——”
刹那间风起云涌,伴随着长孙仪果断地将手中令主旗一撕为二,沐簪雨脸色一变,只觉自己整个人也要被她一分为二!
他疼的身体曲卷成一团。
之前他对旁人千百倍的折磨,还他己身!
被长孙仪撕毁的令主旗随之灰飞湮灭,天地间不留一丝痕迹。
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
下一刻,长孙仪伸出手,欲取面前人性命,然而就在碰到沐簪雨之时,一声“是你!”让她的手微微一顿。
空间一阵扭曲,长孙仪眼前一花,佝偻卷曲地如同打碎拼接的人——这种模样或许不该再称之为人的家伙,诡异地消失了在自己眼前。
长孙仪沉默片刻,身形一动,重新回到玄曦光面前,依旧保持着跪姿的玄曦光仰起脸眼巴巴看着长孙仪:“陛下英明神武。”
长孙仪:“……”
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曦光总是这么不合时宜的懂事。
然而情绪散去,她又觉得心疼,玄曦光受了这么多的苦,长孙仪并不是不能立即取他性命,只是沐簪雨看起来身后还有重要人物,杀他容易,找出幕后人却难。
“你先起来吧。”
维持着旧时模样的清秀少女点了点头,从恭敬的跪姿重新站直,习惯性地站到长孙仪身后。
长孙仪心知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她的毛病,也没说什么,她目光四处一转,落到离自己最近的蔺如霜身上,两人对视了一眼,半晌,长孙仪弯了弯嘴角:“醒了?”
“发生此异动,纵使无相扇也难避动荡。”
他看不出长孙仪现在的想法,摸不准她到底在雷劫中发生了什么,按他先前的计算,长孙仪本不该这么快再渡雷劫,这雷劫威力也不该这么强大。
恐怕是之前莲华的意识突然醒来,才会引起变动。
花砾门之主贺惜花、沈病梅和沈信月到来时,事情已近尾声,沐簪雨被不知名人物救走,弹琴的女修七窍流血生死不明,棋绝想要带她离开,却被酒翁缠住不得逃脱。
刚刚打断了长孙仪动作的一声“是你”,就是自沈病梅口中脱出的。
恢复真容的魔尊看上去神思不属,表情极其难看,然而顺着长孙仪的目光看去,他不由一惊,露出敬意来。
“前辈,你怎会在此?”沈病梅顿了顿,又看了眼四周情况,狭长眼睛微微眯起:“方才的雷劫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长孙仪看着号称“无人认识”的蔺如霜,挑了挑眉。
蔺如霜轻咳一声,淡淡应了一声,他临时惊醒,不知道长孙仪遇上沈家叔侄,若是知晓,他必然早早避开。
原因无他,沈病梅被家人驱逐,入乐修一道,是他偶来兴致指点的,他不怎么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