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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尔哈齐这个晚上没睡觉,因为皇帝在布尔哈苏台行宫的住所这晚上不停地有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虽说有侍卫一直守着,可他却仍然不放心,一直呆在值守处,不只为着职责,也为着皇帝那能看出的阴霾心情。

九月的布尔哈苏台已是凉意浸骨,熬过一夜的雅尔哈齐听着李德全遣来的小太监说皇帝拒绝吃早饭时,再次皱紧了眉头,叹一口气,起身准备去皇帝的住所哄哄皇帝,只是,皇帝见着他,却只冲他挥手道:“站在一边等着。”

雅尔哈齐看看站在一边的李德全,又看看闭目的皇帝,无奈地只能闷声退到一边。

不多久,一个小太监进来禀奏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已齐集行宫前,皇帝这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雅尔哈齐紧锁着眉,与紧跟皇帝身后的李德全对了对眼,李德全叹口气,摇了摇头,雅尔哈齐无法,只能也跟了出去。

皇帝站在行宫门前,看着阶下的众人,过了半晌,方道:“胤礽,你跪下!”

皇太子失魂落魄地跪倒在阶前。

皇帝看一眼皇太子,举目望天,缓缓道:“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业四十八年于兹,兢兢业业轸恤臣工,惠养百姓。惟以治安天下为务。今观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虐众,暴戾yín_luàn难出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僇辱在廷诸王贝勒、大臣、官员,专擅威权,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

皇帝本有些麻木的神情,随着吐出的一字一句,渐染怒色。皇帝从皇太子的暴戾yín_luàn说到他对王公贝勒大臣官员的凌虐捶挞,从遣使截贡说到太子的赋性奢侈,从皇太子乳公凌普的不法之行说到皇太子的穷奢极欲;之后又从皇太子夜夜裂御帐自缝向内窃视说到当年索额图之事,谓皇太子欲为索额图复仇,其时,皇帝脸上神情已极是激动。

待说到十八阿哥患病期间,太子的无动于衷,毫无兄弟友爱之意时,皇帝神情已极是悲怆,望天的目中,终止不住滑下两道湿痕,目视皇太子,激怒道:“……朕打你幼时亲手抚育启蒙,没教过你孝悌之道吗?众人为着朕年事已高,唯恐朕心过度忧虑十八病情,想尽了法子宽慰朕,可你呢?就因为朕责问你,你居然还怒气冲天冲朕大吼,这是人子之行?想这么些年,朕有多爱重于你,这就是你的回报?朕养了你三十几年啊,三十几年啊!朕自己穿布袜,御敝褥,诸事节俭,你之所用,一切远过于朕,伊犹以为不足,一国之储君,不恤国民,恣取国帑,以做己用,长此以往,必致败坏国家,戕贼万民而后已。若以伊此等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

皇帝不知道是一夜没休息劳神过度,还是怒急攻心以致气血攻心,一个没站稳,便自台阶上摔落倒地,唬得一干文武大臣们惊骇大呼,乱成一团。

好在雅尔哈齐因为不放心一直紧盯着皇帝,方才见他倒时从自己的位置抢前一扑,垫在了摔倒的皇帝身体下面,若不然,年高的皇帝不知会被摔成什么样儿。

大臣们七手八脚扶了满脸泪痕的皇帝起来,垫在下面的雅尔哈齐在皇帝被扶起后,也吡着牙自己爬了起来,呼,好在只有一阶台阶,所幸有他垫了一下,皇帝这一下可摔得够瓷实的,若没他这个肉垫,皇帝没准儿就得摔晕过去了。

威仪全无的皇帝扶着李德全的手站着,闭了闭眼,气息有些虚弱地道:“太祖、太宗、世祖勤劳缔造的国家,朕用尽心力治理平定的天下,断不可交付此人。俟回京,朕将昭告于天地、宗庙,废斥胤礽皇太子尊位。”

皇太子垂着头跪在那儿一动未动,皇帝看一眼一旁听着自己说废斥太子后马上喜动颜色的大儿子,嫌恶道:“朕前命直郡王胤禔善护朕躬,却并无欲立胤禔为皇太子之意。允禔秉性躁急愚顽,岂可立为皇太子!”

直郡王胤禔如遭雷殛,听着皇父当着众臣的面这般毫不留情的斥责,本染上喜意的眉眼一时被打击得全化做了丧气委屈与急怒,不过,却也只能低了头忍着,他知道,皇父此评语出口后,他将再没有继承大统的希望了。

皇帝强撑着精神,说明对之前追随太子的人不予追究,又着人将索额图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暨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立行正法。杜默臣、阿进泰、苏赫、陈倪、雅汉充发盛京;又令人将皇太子拘执,末了,又道,“胤礽以前所行之事,你们自己亲身经历的,或者听人提及的,都可以呈奏……”

话未说完,皇帝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李德全身上,好在雅尔哈齐一直站得不远,眼见李德全扶不住了,抢前一步,与李德全一起扶着皇帝进了行宫,留下一众跪在地上呼天抢地哭喊着皇上保重龙体,江山为重,社稷为重的大臣们。

好在皇帝只是晕了一小会儿,太医扎了一针后,就被救醒了,只是,皇帝人前的义正辞严此时已不见了半分,一个人躺在床上老泪纵横,痛苦万分。亲手教养着长大的太子,就这样被他在人前数落得一无是处,那不只是对太子的否定,也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否定,更是对他这几十年所付出心血的否定。曾经温暖了他这个阿玛的幼时与太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此时全浮上了心头,年幼时稚嫩可爱的太子,稍长时好学聪颖的太子,他出征时,全力处理朝政为他这个阿玛提供稳定后方与补给的太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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