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在某一刻因为妄念跟贪欲而不自觉地入了魔,而那一刻的到来,常常伴随而来的毁灭与痛苦将是不可预计的。
但是,所有的痛苦跟毁灭也都是缘于一场令人幸福得脸红心跳的邂逅。
对于从小受尽族人排斥流放、后来又在茫然混乱的情况下被来回转辗送往宛丘其它各族领域变相人质的始而言,她的眼中的专注跟细致严谨对待,是那么难得的珍贵而令人无法自拔。
他想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感受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心境的安宁跟淡淡的愉悦和一个人的暗欢窃喜,虽然当时他不懂什么叫作喜欢,但他却本能颀喜心欢地想跟她永远在一起。
他在每一天日出醒来后,看着她阳光下眉目清冷细腻的雪颜,那一颗心暖暖地,轻轻地,像飘拂在空中的云,掬一把清濪明媚,像波光粼粼的海面,那么地明净而辽阔。
他总会忘了自己这一趟瞒着族人跟阿爷他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他捏捧着小心翼翼的心情,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坚毅稳定的脚步,她去哪儿,他就跟着一块儿去哪儿,其实没有什么目的,也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想这样做。
始其实多少也察觉到自己或许有病,因为他常常会忘记一些时间,特别是当他发生危险的时间,或极度饥饿难耐的时候,他会突然失去了全部意识,他有时候甚至会在酸梦中看到一些十分熟悉血腥暴力的画面片段。
一开始,他或许对此并不在意,只当是一场梦境,自欺欺人,但久而久之,他却不得不生起了怀疑。
但虽然心中有了怀疑,但他却从不愿意主动寻求真相,或努力去恢复回忆那段失去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只是难得对自己下定了强硬又残酷地决心将其压制,不让自己有机再次“犯病”。
随着他性情上的转变跟心性的放松,他发现渐渐地,自己犯病的时间逐渐变少了。
这种压制其实是十分难受的,因为他常常会莫名地感到呕吐、晕眩或者产生一种幻听,但为了避免或恐惶自己再次失去自我,亦因为有了她的存在,他努力做到了,而他那疯狂得几近病态的饥饿感也在渐渐痊愈。
他暗暗地想,终有一日,他或许就会变成一个正常的人。
他不能让她发现,他有“病”——更羞耻让她知道,他是一个人人口中避之不及的“怪物”。
他当初曾天真又自私地以为,他能够一直就这样懵懂固执地留在她的身边,可惜终究一切未能如愿,最后他们还是因种种缘故分开了。
离开她的日子,他的生活如死水一样波澜不兴,却一直心怀憧憬等待着,直到某一日,从宛丘那边儿传来了紧急飞信召喘他回去。
——他们终于还是来找他了。
来的是一封阿爷的信,内容提及族内发生了紧急大事,并责令他立即返族,否则与他断绝祖孙关系,并从此将他彻底逐出冷氏一族。
当时收到这样一封言辞严厉的来信,贪食只觉胸口一沉,面如白纸,眼神涣散凌乱,有一种曾用来催眠自我的美好憧憬终于到了破碎的边缘,他捏着信,有一下无一下的呼吸着,僵直站了好久好久,终于还是决定回去。
无法跟她道别,也来不及跟她道别,更不知道如何跟她告别,他黯然失魂落魄地独自回到了宛丘。
见惯了中原的清湛蓝天,繁荣锦世,重新回到宛丘,那是一片浑浊灰暗的近乎阴鹜的天空,望着这一片熟悉又阴暗的天空,他不禁抬起手指,仿佛那葱尖削白的指尖也蓦然间也被染成了灰色,洗不净,抹不掉。
这一次回去,他一到族中便被绑在木架上,由阿爷亲自动手狠狠地鞭笞了一番,然后什么话都不问不说,便将浑身是血的他扔进了冰冷湿寒的地窖之中。
“私自出族,罪大恶极!”
这是私自离开宛丘的惩罚,他明白。
但他其实他内心仍旧是有些委屈的,他想解释的理由,无人听,也无人想听,他们对他的冷漠十年如一日,而以往这种事情他会觉得理所当然,但这一次回来,他却没办法以平常心对待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变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因为永远得不到别人一丝怜惜温柔而委曲求全的贪食了。
就这样不问不闻,他被关在潮湿冰冷的地窖里整整一日一夜,没吃没喝,邪气侵体,引发了高烧,甚至开始了呓语。
“婴……婴……你在哪里?”
“婴——你为什么还不回来,我、我在这里……”
哽咽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虚无地挥舞着双手,却只捕捉到寂静又冰冷的空气,他眼角十分沉重湿濡,却睁不开眼睛,心亦是一片悲凉而孤独的。
这时,一双温凉而软绵小手十分怜惜心痛地握上了他的,并轻声呼唤着他。
他一怔,反射性地用力地抓住,如一根救命稻草。
“……婴?”
“少族长,你怎么样了?你的伤口还痛吗?需要喝水吗?”轻软而急切的声音带着些许病气的虚弱,是一名清丽少女的声音。
始蹙了蹙眉,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借着阶梯门缝隙中透出的微弱光线,看到了一张清瘦脆弱似白荷的小脸。
“咳……你怎么来了?”
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失望的垂下了眼睫。
冷萩红着眼,眼中噙着泪,张目巡视着他全身,哽咽道:“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少族长,他们怎么能够!”
始缓缓吸入一口气,因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