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尴尬而带着一丝丝愠怒的气氛中,夏靖轩很淡定,很自然地将脱落的被子又扯了扯,然后往自己身上盖去。
然后,他盯着被捆得跟一只粽子一样的霍青:“你,叫霍青?”
霍青这才从刚刚震惊一幕中回过神,但是,他不做声。
当然,他的神情没有之前对上熙婉那么嚣张,赫然是给面前这位镇南王一点面子。
毕竟,这可是一位叫无数南境百姓崇拜得五体投地的少年英雄啊!
见霍青不作答,夏靖轩倒也不急,伸手从被子褶皱里取出一块白色丝绢:“父亲,霍远光?”
嗡——
说到这个名字,霍青浑身一震,仿佛触动了心中的某根弦,几乎是用杀人一般的眼睛,瞪着夏靖轩。
“瞪我作甚?又不是我抄的你家,灭的你族。”
夏靖轩负了伤,正在静养,身上倒是少了一分戾气,多了分和气。
他将丝绢一抖,铺展开,两手横着拿,展示给霍青看。
“十年前,辽州晋县的一桩灭门惨案,事主是镇南将军霍远光。想这霍将军忠君为国,一心杀敌保家卫国,谁料一纸圣旨,将他满门抄斩。原因,是私吞赈济南境战乱的钱款。阁下,可曾有印象?”
夏靖轩说完,把丝绢拿下,然后,看到了霍青那一双已经变得猩红的眼睛。
果然,这家伙是霍远光的儿子。
“看来,阁下真的是霍将军的儿子了。”
夏靖轩摇摇头,把丝绢往边上一扔。
“呜呜,呜呜……吼——”
“哗啦啦——”
结果话没说完,霍青就剧烈挣扎起来,喉咙口都传出阵阵呐吼声,看样子非常愤怒,或者说,是反应剧烈。
霍家上下两百零六口人,就那么被满门抄斩了,当年才八岁的霍青,看着这惨痛一幕,必然是痛苦万分,如今重提旧事,他没反应才不正常。
尤其是,想到他们霍家,世代忠良,结果含冤而死,真的是,叫人寒心啊!
“霍公子也无须记恨皇上,当年的皇上,并没什么朝中权力,一切,都是太后做的主张。那圣旨,也是太后下的。”
太后?
霍青闻言,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惊愕之色。
夏靖轩见熙婉在给夏靖恒开脱,心里又不是滋味了,但这会儿真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
看到霍青又冷静下来,夏靖轩才继续:“你远在南境边关,自然是不知道金都皇城的情况。皇上虽然十八岁登基称帝,但真正大权在握,还花费了四年。霍将军灭门惨案,正巧是王太后干政的最后一年。”
“呜呜……哗啦啦……”
霍青还在那儿挣扎,试图破开铁链。
夏靖轩眯了眯眼:“不用挣扎了,这铁链材质是纯精玄铁打造,你是挣不开的。”
“唔——”
霍青藏在凌乱长发下的两只眼睛转了转,然后,停了下来。
他终于安静了。
“来人!”
见霍青不闹腾了,夏靖轩开始要收网了:“给这位霍少将拆了铁链!”
霍少将?
霍青一怔,两眼带出一丝迷茫,这称呼,有点叫人怀念。
记得他的长兄霍洪,当年才十八岁时,就被人冠以少将称号。
如今重新听到这个词,竟叫人唏嘘感慨。
“王爷,给他解开铁链,他会不会对您……或者是夫人?”
“无妨,我相信霍少将的为人,不会乘人之危。”
夏靖轩摆摆手,让属下给他打开铁链,松了绑。
边上,熙婉瞅着这一幕,暗暗点头,嘴角轻扬。
终于明白这男人为何那么受军中将士爱戴了,就这分气魄,胆色,以及胸襟,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明明自己都受伤那么严重了,还能那么慷慨淡定地叫人把这么危险之人松绑,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如此赤\/裸\/裸,但又不得不说,高明!
“哼,王爷胆子真大,不怕我提剑冲上来抓着你挟制他们放我逃出生天?”
霍青被松开铁链,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立刻跳开,死死盯着夏靖轩。
边上,两名侍卫立刻惊觉,铿锵铿锵地抽出佩剑,明晃晃点着霍青。
以防他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
“你们,都退下。”
“王爷,他……”
“都出去!”
夏靖轩声音提高了一分。
一干侍卫你瞪我我瞪你,无奈,只能垂着脑袋出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三个人。
熙婉,夏靖轩,以及,霍青。
霍青真的很意外,这个镇南王,真的如传闻那般,做事豪迈大气,远没有那些王爷般矜持怕死。
以前他还不怎么相信,这位身份高贵的王爷,每次上战场都冲杀在最前面,但今日一看,就凭他这份胆魄,那传言,绝对不假。
估计就是因为这儿,所以他那群手下,才那么敬重他,那么听他话吧。
双方,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先开口,场面陷入一片死寂。
终于,霍青忍不住了。
“王爷费劲周折把我从大牢里弄出来,难道仅仅是跟草民说这等无聊的陈年旧事?或者,翻出这案子,来说明草民是乱臣贼子,然后好斩首请赏?”
霍青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又似乎是……自嘲?
夏靖轩笑了笑,摇头:“自然不是!”
“哦,那么,是为了什么?王爷是个爽快人,肯定不爱绕弯子!”
夏靖轩眼睛一眯,他是不爱绕弯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