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
闲来没事,岳子然与黄蓉坐在阁楼上赏雨。
黄蓉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端坐在软榻上,身前放着古琴,手指轻轻地拨动。
屋檐外,雨丝漫天落下。
“难得你有弹琴的雅致,寻常可不多见。”岳子然依靠在她身旁软榻上,痴迷的看着她。
“你喜欢吗?”黄蓉问,“若喜欢的话,我多弹给你听。”
“喜欢,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肉麻死了。”黄蓉娇笑一声。
楼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穆念慈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两小坛泥封的酒坛。
“你们俩个整天腻在一起,快点成亲得了。”穆念慈嘀咕了一句,摇了摇手中的酒坛,问:“喝吗?”
“当然。”
岳子然接过酒坛,打开泥封,闻了一闻,赞道:“好酒,你在哪儿买的?”
“那地方可只有我知道,寻常人找不到的。”穆念慈说。
岳子然没多追问,小饮了一口,在嘴中咂摸一番,说:“这样的酒就应该温热了慢慢的品。”
“拿来了。”谢然走了上来,她身后的侍女端着一平时煮茶常见的小泥火炉。
“温酒正合适。”谢然说。
“我来。”岳子然离开软榻,站起身子来,将披风披到黄蓉身上,秋天的秋雨已经冷煞人了。
他接过红泥小火炉,将酒温上,静静的等待酒香四溢的时刻,脸上有说不清的满足。
黄蓉在琴弦上轻抹,一缕清声自舌底吐出:“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潇潇暮雨洒江天,倒与现在的情景有些契合,可惜江湖儿女又有几人归思可收呢?江湖飘泊。最后却是家都忘记在哪里了吧?”穆念慈苦笑着说。
她父母早亡于瘟疫,从小便与杨铁心飘泊江湖,思乡对于她来说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感情,因为她都不知道什么地方是她的家乡。
“所以说,江湖人四海为家。”岳子然敬她一杯。
“自我安慰罢了。”穆念慈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或许你应该回去看看杨伯父他们。”岳子然见她皱着眉头,忧思不解,提议道。
穆念慈摇了摇头。
“对于飘泊惯的人来说,再停下脚步反而有些不适应了,甚至感觉有些是在浪费生命。”
“许多因思乡而肝肠寸断的人,他们当真是回不去家乡吗?”
“恐怕不是。只是前面有更好的东西在诱惑着他们,让他们宁肯放下对亲人的思念,甘愿匍匐在江湖路上。”
“这些东西或许是金钱、或许是名望。总之一切可以向自己、亲人、朋友乃至仇人,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岳子然倒没有想到穆念慈会有这般认识,他诧异的看着她,举杯道:“真该刮目相看。”
“过奖。”穆念慈回敬,问:“你向自己证明自己来过的东西是什么?”
岳子然没有立即回答,举起酒盏饮了一口后,才缓缓地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一种证明,改变历史又是一种证明。”
穆念慈歪着脑袋看着他,半晌后苦笑道:“当真看不透你。我居然似乎相信你真的知道历史。”
“我的确是知道的。”岳子然笑道:“其实我已经改变一些东西了。”
“是么?”穆念慈装作感兴趣和当真的样子,问他:“我在历史中原本会过怎样的生活?”
“呵。”岳子然笑了。说:“你当真以为你能够在历史上留名不成?”
穆念慈也笑了,大口吞了一杯酒。说:“倒也是,我这蒲柳之姿,想要在历史上留名,的确有些痴心妄想。”
阁楼下,白让举着油纸伞远远走了过来。
很快,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白让上楼来将一封信递给了岳子然,然后退下忙去了。
他现在练剑很勤快,只等找到病公子种洗报仇了。
岳子然打开信封,上面字迹很少,他扫了一眼,便叹息说道:“人有时候真的经不起念叨。”说罢,将信笺递给了穆念慈。
穆念慈接过去看了一眼,只是一怔,尔后一口温酒吞下肚子里去。
“不是经不起念叨,是时间到了。”穆念慈惆怅的说:“自从北面回来,娘亲身体便不好了,虽然爹爹精心照料,但她心中郁结难除,又怎么能见好?前些日子爹爹来信便说,娘亲已然不能下榻,现在病入膏肓虽让人心忧,却能有什么法子?”
“出家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能想到当年一时善念,却换来了命运这般的捉弄。”岳子然唏嘘不已,坐到黄蓉身旁说:“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自我的安慰罢了,还不如做个不善不恶的人,不为他人而喜,不为他人而悲。”
“这点,我岳父他老人家便很好。”
黄蓉停手,让琴声在梁上袅袅消散,双手伸到岳子然手中暖手,同时说道:“若当真那般便好了,爹爹虽担着一个邪字,却也只是仰慕‘魏晋fēng_liú’才得来的。若当真做到了邪,当初娘亲就不会早早去了,他更不用饱受相思之苦了。”
谢然抿了一口茶,说:“这些伤心事还是不要去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