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大月国的父母不会教育孩子。”向前进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一阵,走到常烈星、方寻、冷然三人身前,拍拍手说道,“好了,下水吧。”
冷然看着前方水域,麻利地摇摇头。
他心说开什么玩笑,这么冷的天要人下水,怎么想的呀。
常烈星偏着头盯着向前进的脸看了一会儿,解开院服的扣子丢在旁边石上,向着冰冷的潭水走去。
波光在前方沉浮,冷冽的潭水很快吞没他的脚,消褪,膝盖……
方寻从冷然后面走出,学常烈星脱掉院服与长靴,踩着寒凉的鹅卵石,一步一步前行。
向前进取出酒囊那一刻,他便有所预感,后面听到“下水”两字,没有太大情绪起伏,脸色始终平静。
他害怕生病,哪怕只是最常见的风寒,也足以让他历尽苦楚。
但他又很清楚必须入水,他在琴石学院山门前说过,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以后的日子多么辛苦,他都不会轻言放弃。
如今是时候践行他的诺言了,即使周围的人再不看好他的千里,对他的未来再悲观,就算拼上一切也要走下去。
这是他的命,与别人无关。他不想年纪轻轻就死掉,就必须面对一时之痛苦,一念之恐惧。
既然选择了向前进,他就会信任他,他就会配合他。
冷然看着一前一后走入龙潭的两个人,愤愤说道,“他疯了,你们也跟着他一起发疯,两个疯子……不,三个疯子。”
他不信任向前进,哪怕对方跟宫长青之流不是一路人,哪怕对方与他们的处境类似。
他一直对他心存疑惑,进而暗暗提防。
就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修行与挨冻有什么关联。
冷然想要离开,然而才转过身,托雷的身体像一面墙挡住去路。
他往旁边移动两步,对面铁塔般的身子也往旁边挪了挪。
那道阴影始终遮蔽后方景色。
向前进双臂环胸,站在半人高的青石上默不作声。
妮可看着他义正言辞说道,“好朋友要讲义气。”
冷然说道,“我认识他还不到两天。”
“你昨天说喜欢他这种有情有义的人,还说要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喝多了吹的牛皮不算数。”冷然不愿把话题上升至道德层面,“要陪他你自己去救行了,我可不想当那人的小白鼠。”
这句话才说完,一只手掌落在他的胸口,往中间一抓,往上一抬,魁梧少年离地而起。
那当然不是妮可的手掌,那是托雷将军的手掌。
魁梧少年被他捏在手里,就像无力反抗的肉鸡。
“你……你要干什么?”
托雷是一个沉默的人,应该说到现在为止都没人听他说过话。
他很快用行动回答了冷然的问题。
他把魁梧少年扔了出去,那团肉跨越河滩,飞过方寻,落在前面的潭水里,溅起的浪花湿了衣衫。
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的猫,魁梧少年才如水中,便一下子窜出来,嘶哈嘶哈喘着粗气,两只手交叉抱在肩头,“好……好冷,好冷。”
他的身体在抖,牙床在抖,整个人都在抖。
水珠沿着成缕的发丝流淌,落在湿漉漉的衣上。
方寻看着他,他看着方寻,许久才有力气说话,“其实水也不是那么凉,习惯就好了。”
其实,初春的龙潭水很冷。
“白痴。”常烈星看着他惨兮兮的样子说道,按照向前进的指示,盘膝坐好,将整个身体浸入水中。
冷然向他投去一道凶狠目光,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方寻没有在意两人的恩怨,找了个相对平整的地方盘膝坐下,任潭水没过胸口。
寒意像一头洪荒猛兽将身体吞噬,最先接触潭水的腿脚几乎僵住,他的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眼皮微微抖着。
还好刚才喝下一杯酒,暖意在胸腑游窜,抗衡着外来湿寒,保持心头一口阳气不灭,让他可以撑下去。
“还记得开光大典那天发生的事情吗?静下心来感受外界气息,寻找带给你熟悉感的光华,抓住它不要松手。”
岸边的青石上,向前进倒背双手,一脸严肃望着水里三人。
“谁……谁知道那……那天发生了什么。”冷然试着蹲了好几次,总是在潭水将过小腹时站起来。
方寻眼皮动了动,最终没有睁开。
关于开光大典那天发生的事情,昨天喝酒的时候他与冷然有过交谈,今早来龙潭飞瀑的路上也问过常烈星几个问题。
让他不理解的是,无论是上届学员常烈星,还是新学员冷然,都不记得女性圣灵的事情。
他们知道怎么去的,不知道如何回家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睡在自己的床上。
他只能以女性圣灵弹奏的曲子拥有催眠效果来解释这一情况。
这时身后传来妮可的声音,“加油!”
冷然终于坐了下去,过程艰难的好像二百八十斤的胖子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坐在青石上的托雷,坐在托雷肩膀上的小姑娘,脸上余怒未消。
“你跟他那么好,怎么不自己下来陪他。”
这个“他”,自然是指方寻了。“你”或许是托雷,也可能是妮可。
常烈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要不愿意遵从他的教导,大可以上岸离开,别在这里大呼小叫打扰我们修行。”
冷然打量一眼青石上站的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