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摊掌柜被说穿底细先前的确在瞪眼,见阿依居然说出来了,忙又把满是褶皱的紫?脸努力笑成一朵花,对秦泊南连连拱手,讪讪地道:
“秦二爷,今年虫草收获不好,市面上货源本来就少,生意难做,您就行行好,别再砸我招牌了。这虫草虽然不好,黄连却个个是上等货,您瞧瞧,多肥,全抱着呢,我敢保证整个定国镇没有一家能有我这样的好黄连!”
“黄连我不缺,百仁堂今年大宗进药要的是甘草。”秦泊南从一旁的篓筐里拿起品相极佳的甜草根,闻了闻。
阿依见状,也学他拿起一块,见这甘草外皮褐色,内里淡黄,颜色纯正,放在鼻子底下嗅嗅,竟有一股幽幽的甜香扑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她喉头吞咽了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甘草。
“可不能吃。”秦泊南含笑说。
“我没想吃。”阿依别过脸道。
药摊掌柜见有大单可赚,眼睛闪亮,忙口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二爷,今年的甘草也是好货,您看看,这可是正宗的河西甘草,您是行家什么也瞒不过您,这颜色这香味,一看就是好的,我敢跟您保证,走遍了定国镇我这儿的甘草也是头一份!”
阿依无言,敢情他家除了假虫草,剩下的全是头一份。
“你有多少?”秦泊南抽出一条帕子擦手,笑问。
“您要多少我有多少,不够的我明儿就能给您进来!”掌柜的一脸自信。
“什么价?”
掌柜笑呵呵地拿起乌木大算盘,在上面轻拨了几下。秦泊南眉一扬,手指在上面挑了挑,掌柜的望去,脸色顿时一变,讪笑着道:
“二爷,您这不是开我玩笑嘛!”
秦泊南也不在意,笑眯眯说:“我开玩笑做什么,既然你没想明白,我先去别处逛逛,你慢慢考虑。阿依,走了。”
阿依忙扔下手里的甘草,小跑跟上去,回头望了望药摊旁突然鼎沸起来的人群,问:
“先生,价钱太贵吗?”
“不是,价钱品相都合适。”
“那为什么不买,难道说想买是假的?”
“不,的确要进甘草。”
“那为什么?”阿依更不解了。
秦泊南低下头望着她,顿了顿,眉眼一弯,粲然笑道:
“虽然品相价钱都合适,可我比较喜欢对方按照我说的来卖。”
阿依愣了愣,望着他温煦无害的笑颜,忽然有种想抽眉角的冲动。
“那是不可能的吧。”卖东西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买东西的差遣。
“太天真了忻娘,这需要技巧,技巧。”他用随手捡来的一根草药梗在她的双鬟髻上轻敲一下,带着自信笑眯眯地说,“等着瞧吧,三天后我定会让定国镇大街小巷到处都是甘草。”
“……”阿依陷入思考,没有任何反应。
秦泊南觉得跟她这样的人分享秘密一定会很无聊,因为她比青石板还平的脸根本无法激起对方想继续说下去的欲.望,无趣地抬头看了看日影,问:
“正午了,你饿了吧?”
阿依微愣,刚把注意力集中到肚子上,肚子里便发出响亮的“咕噜”声,她的脸刷地红了。
秦泊南扑哧一笑,半调侃道:“看来那些药很有效果嘛,要定时吃饭脾胃才健康,想长大不好好吃饭是不行的。”
“先生,请不要把我当孝子。”阿依额角挂着一串黑线,绷着小脸,不太高兴地说。
秦泊南望着她只有细微变化却异常有趣的表情,笑得更欢。
两人慢悠悠回到居住的客栈,然而却进不去门,因为门前已被一大群看热闹的人结结实实地给堵住了。
“出什么事了?”阿依疑惑地说。
“难道在抓贼?”秦泊南仰望二楼,一脸认真地问。
“不可能吧?”阿依看着他,哑然。
“也是呢。”秦泊南偏过头,对着她粲然一笑。
阳光刚好斜射过来,越过矮小的她,灿烂的金光完全地披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的笑容越发亮闪闪起来,令她一时觉得有些眼花。
“先生你还真喜欢笑呢。”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轻声说了句。
“笑代表善意,怀着善意会更容易发现身边的美好,你不如也善意一点,平常多笑笑,笑多了自然就能体会到笑的好处。”他笑眯眯地道。
阿依目不交睫地看了他一阵,一面往前走,一面平声说:
“先生,我去看看前面怎么了。”
秦泊南望着她绷得笔直的背影,无趣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固执的丫头!”
阿依拼着婿头,还没钻进人群的第二层,拥挤的人潮突然自动向两旁退开让出一条路。她一愣,回头,秦泊南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过来。
有种想流汗的感觉,她最近的心理活动似乎比从前复杂了许多。
站在门口围观的紫苏见状,立刻迎过来道:
“师父,是瑞和堂的荣爷正在给一个从清河镇来的孩子诊病,那孩子高热,头脸生了许多疹子,怕是小儿麻疹。”
“瑞和堂?兰荣么?”秦泊南微怔,向客栈内看去。
阿依站在门槛边,跟着望过去,只见客栈的大堂里空无一人,一个年过五旬的干瘦老头坐在椅子上,花白的山羊胡留得很长,下巴尖尖像锥子,身穿考究的棕褐色五福捧寿袍子,最醒目的是他高高翘起的小指上那三寸来长的手指甲。
一对布衣夫妇满脸悲色,男人站在一边,女人坐在凳子上怀抱一个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