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杨柳村的小道上扬起了尘土,那是一辆马车跑过的卷起的尘土。
最终,这辆马车在秦氏家的小院儿门口停了下来。
杨家村的村民大多已经好习惯了,若是村子里有马车过来的,多半都是来寻田慧的。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热天的,也没人出来看看热闹,连小娃子都没个人影儿。
不过,他们还是习惯找杨大夫看病,因为他们觉得,田慧看病大抵得花好大的银子,怎么都得跟镇上的差不离,人家毕竟时常给那些个贵人看病的!
寻常人家,哪有这种财力物力的,再说小病小痛的,还是找杨大夫实在!
哪怕田慧并没定下过诊金该给多少,附近村子的也没有人来寻她看诊的。也幸亏田慧是个安然的,丝毫不在意有没有病人,她也能躲个清静。
这大夫当的也不大像大夫了。
要不是团子经常地提醒着,或是偶尔翻看翻看医术,田慧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有个大夫的职业的。
典型的村妇!
院子外传来说话声。
“娘,我可没有给你招徕过生意。不是,是最近没空招徕!不是,就是这些日子我都有好好念书!”团子亟不可待地先撇清自己。
本来就自己没啥关系。
只是自己的这话,却真是没啥说服力。
田慧并不在意这些,只是天儿太热了,她根本就不想动弹。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光是坐着,就能汗流浃背。
瞥了眼团子,田慧去了堂屋。反正秦婶已经去迎人了,她还是在堂屋里等着吧,免得来回折腾了。
“田夫人。好些日子不见了。”一进门,田慧就看到陈夫人身边的吕婆子。
吕婆子还带了个人过来。
吕婆子私底下都是称呼田慧。慧娘的。这回带了外人来,为了不让人看低了田慧,遂称呼田慧为,“田夫人”。
“可是好久不见吕婶了,我就是怕热,不想动弹。”田慧丝毫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还是依旧称呼吕婆子为“吕婶”。
吕婆子心里熨烫的,其实凭着她家夫人与田慧的交情。只需派个丫鬟过来请,田慧还是会过府的。
不过,陈府敬重田慧,自然也不想别人看轻了。
特意让自己身边最信任的吕婆子跑一趟。
“田夫人往年就是如此。这位是康定府的卫大人府上的温嬷嬷。”吕婆子为田慧介绍道。
温嬷嬷给田慧行了个标准的礼,“奴婢是卫大少奶奶跟前的温嬷嬷,大少奶奶让奴婢代她向您问声好。”
田慧突然间有一种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陈府虽然府大,不过主子小,下人也并不多,毕竟只是商户。陈老爷不大讲究排场,宁愿省了开支。放到外头多置办个铺子。
吕婆子也不大开口闭口地自称“奴婢”,田慧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秦氏那个是被吓到了,光是这一句话。她就打定主意往后不往大户人家凑。
原本,还挺羡慕那些个老夫人的,常能耍耍威风,摆摆威严。
“那啥,温嬷嬷,能好好说话不?”田慧憋了一会儿,才憋出了这话。
光是听得温嬷嬷说话,田慧顿时就觉得后背的汗流的更猛了些。
杨立冬忍得好些辛苦,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温嬷嬷有些为难地望着吕婆子。
吕婆子冲着温嬷嬷点点头。温嬷嬷狠狠地吸了口气。
她想起了在车里的时候,自己问吕婆子田慧有啥忌讳。
吕婆子思忖了半日。才道:“田夫人的性格有些怪异,受不得繁文缛节。所以。每回夫人接待田夫人的时候,都只是让奴婢一人在旁伺候着。
还有,就是田夫人怕热,极度怕热。越是大热的天儿,越不喜动弹,连话都不肯多说。
若不是逼不得已,夫人从不去打扰田夫人。”
温嬷嬷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她倒是听说过动物冬眠的。倒是没想到,这人大夏天的就跟“冬眠”了似的。“这有本事的,都是有点儿性格的?”
吕婆子在心里默默地反驳,只是嘴里却是不说。“这咱晓得那许多。”
“我家夫人听说了田夫人医术了得,想请田夫人去一趟陈府……”温嬷嬷言简意赅。
田慧点点头,看了眼吕婆子,“吕婶,我不想动弹!”
田慧光是想到在马车里闷着,跌跌散散地跑个一路,那人还不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够湿够水。
温婆子急了,只能拼命地给吕婆子使眼色,此时,她也顾不得此举合不合适了。
吕婆子也甚是为难,来之前,她家夫人就说了,不一定能请得来。
她跟田慧的交情,那还是田慧敬重她这个老婆子,愿意给她这个下人脸。
“那可如何是好?”吕婆子看着温嬷嬷。
吕婆子虽然也不想为难田慧,只是这卫府却不是陈府一介商贾能得罪得起的。吕婆子可不想因为自己,给陈府惹来了麻烦。遂,她也是真着急了。
“要不,我给田夫人打扇?田夫人,我还特意带了扇子来的。”吕婆子却是准备了把扇子。
“吕婶,我哪是那种矫情的人!”
田慧坐姿不雅地瘫在椅子上,招待了那么久,可是把一天的话都快说完了。
只能听到温嬷嬷和吕婆子在一旁出主意,吵得她脑门疼心口疼,全身都感觉不好了。
“明日,等太阳下山了。”
吕婆子大喜,“好咧!那就不扰着田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