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厉言勋人间蒸发了。
林舒和他最后一次联系,就是省运动会开幕式前天,那条没有回复的信息。
在那之后,她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不回。第三天,他号码停机。她跑去问过所有可能知道他消息的人,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她想去找邓成伦问厉言勋的地址,邓成伦又突然很少在班上课。
像是风筝脱离了线,他们,就此彻底失去联系。
省运动会闭幕当天,林舒终于把邓成伦堵在男厕所门口。
“告诉我他家地址!”
邓成伦举起双手似在投|降,眉心蹙紧:“姐,我求你饶了我吧,好吗?”
林舒狠狠怔了下,勉强勾起嘴角:“我没听错吧,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然而他并没有接她的话。
“他只是……累了,会回来的。”邓成伦放下手,瞥向别处,暗自叹了口气,“有些话,还是他亲自跟你说比较好。就麻烦你,再等等吧。”
他客气得,让她再多疑问都哽在喉咙吐不出。
“总有个期限吧?”林舒拄在墙壁的手缓缓落下,微垂着头,声音很轻,“不然我也没法确定自己等得下去。”
为什么一定要等呢?就不能快刀斩乱麻吗?
邓成伦盯着她的模样:“可能,一个月,也可能会更久。你好好的,别因为他就……”
“怎么做得到?”林舒轻笑一声,忽而抬头盯着他的眼睛,明明双眼已经泛红,就是强忍着没落泪,“除非他现在好好站在我面前,不然我好不了了。”
不等他说话,她别过脸去,声音都在颤抖却咬字很重:“他到底怎么了?怎么舍得……”
明明那么了解我的脾气,却还舍得让我等。
邓成伦眉心拧成了疙瘩:“你别这样……”
林舒举起双手挡在他们中间,保持这样僵硬的姿势后退几步,转身跑远。
等待的这段时间,她习惯每天写篇日记,写写晴天雨天,把想对他说的话都写进去,顺便记录下时间。
第一天,她写道:厉言勋你个乌龟王八蛋!你让我这么难受,等你回来,我要当面跟你说分手!你就哭去吧!
第二天,却完全变了样。
你要是累了,就好好歇歇,我真的不会再逼着你去学习背题。我发誓!让我陪你啊,为什么一定要躲起来……
……
第十天,她能说不能说的,都已经写尽了。握起笔,很久都不知道该写什么。
经过这么久,最初的气愤和疑问早已被磨光,她甚至不想再追问原因,只想他能回来。
她又翻出两人的照片,看他背着她,抱着她,或者牵着她,就算他再怎么不耐,搞怪,却都是最温暖的瞬间。她嘴角缓缓扬起,翻着翻着,却又悄然落下。
最后只在空荡荡的页面,她写了一行字“我好想你,你回来吧,好不好?”。
点上问号的点,一滴水,也摔落格子间,洇湿了圆圆一块。
第十五天,早上林舒如往常吃早餐。
林瑞祥撕了片馒头,盯着她:“你最近好像很少出去玩啊?”
林舒手上动作一顿,笑笑:“恩……最近要准备竞赛,没有时间。”
“只因为要竞赛?”林瑞祥满不在意般垂下眸,干咳两声,“我很久没看到那小子来接你了。”
“他训练挺忙的,我最近太累了,早上起不来。”林舒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掸了掸手上的馒头渣,“我吃好了,走啦爸妈。”
说完,她就要走,却被叫住。
林瑞祥没有转头,眉心却已蹙紧:“不是说运动会有机会被选进省队吗?他发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发挥挺好的,应该……”林舒不觉抿了下唇,暗自叹口气,“快有消息了吧。”
林瑞祥还想再问,就被祝倩茹怼了下胳膊。
第三十三天,桐市迎来2010年的第一场雪。
雪并不大,只是从夜里便悄悄开始,飘飘洒洒,一直未停。到清早,也已覆满城。
林舒一路戴着耳机听听力,听不到过往车轮碾压,鸣笛交杂。偶尔从英语对话中出神,目光漫无目的四下看着,才知雪已经挂满眉睫。
公交车到站,她如往常刷卡往车后走。正巧,靠后车门里面的位置空着。她刚朝那走去,目光就无意间瞥到空座后坐着个戴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生,他的羽绒帽子还扣在鸭舌帽外,她根本看不到他容貌。
可就是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她怔怔地盯着他,直到旁边座位的大妈干咳两声:“要进来吗?”
“不,不好意思。”林舒忙点了下头,走进去。坐下前,她回头看了眼那个男生,彼时,后者头歪倚着车窗,似是在小憩。
坐下后,她就没再回头。自然不知道,她一直盯着的人,其实一路都在盯着她看。
车在一中门口停住,林舒先下车,刚走几步,她脚步一顿转回头,车上那个人的确已经不在座位,但也没在她左右。
大概是她想多了,如果真是他回来,应该会提前告诉她吧。应该吧……
她转回头走进学校,树后的人才走出来,低着头慢悠悠往学校门口走。
下午,雪已经在地面上轻轻叠了几层,似是棉纱。林舒不觉转头看向布满雾气的窗,用手掌抹出一小片,水珠一圈圈附着,阳光从中洒进来,她目光落得很远,竟看得操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跑圈。
她忽地站起身,扯过纸巾的手都在颤抖。她仔细擦出一片窗,趴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