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正午时分,昆仑虚钟声长鸣,荡气回肠。
“是师父,师父竟是醒了吗!”我方从梦中回过神儿来,今天折腾了一早上,定是折颜将我抱回洞里来的,慌乱中挑了条素色的白裙套上,并烟紫色罩纱,稍微整理了下仪容就跑出洞来。
洪亮的钟声,一声一声穿透时空,响彻四海八荒……
昆仑虚此刻,黄钟大吕、鹤鸣九天!大殿前,大师兄叠风、二师兄长衫并子阑等十五位师兄弟齐聚,纷纷道:“是师父,是师父啊”,“师父回来了!”,“太好了!师父要回来了!”……
九重天凌霄宝殿,朝堂上,天君问帝君道:“帝君,你可认得这钟声?”。“正如天君所想,这钟声来自昆仑虚,墨渊他……回来了。”帝君似是叹服道。
踩着十月清冷的秋风,我再次踏云飞往枫夷山,这会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颤颤巍巍,云也驾不稳了,差点一脚踏空跌下云头,正巧被骑着毕方鸟赶来的四哥扶了一把。
白真笑道:“小五,看来今日你便能一偿多年来的夙愿了。”
我鼻子一酸,眼角湿润。
——枫夷山炎华洞
折颜站在半山下等我们,灿笑道:“不枉你亲自渡了大半生修为与他,墨渊这么快就元神归位了。”
七万年了,四海之内,六合之间,我在青丘,虽没经历那生灵涂炭改天换地,却也见着青丘的大泽旱了七百七十九回。斗转星移七万年,我白浅人生的一半。我用这一半的人生做了唯一一件事,便是候着师父他老人家醒来!如今,他终于醒了。
因我做弟子时是个男儿身,正打算幻成当年司音的模样,却被折颜抬手止住了,道:“凭墨渊的修为,早就看出你是个女娇娥,不拆穿你不过是全你阿爹阿娘一个面子罢了,你还当真以为能唬弄得了他两万年啊?”
我现下紧张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搓揉着衣裙,怯怯地望向四哥。他笑道:“去吧,莫怕!你这是近乡情更怯。”
我一路踉跄,手扶着洞内的石壁,摸进洞去。
说来人真的是很奇怪,榻上那人的身体早上方才见过,现下气泽已大不相同,我虽是欢喜的紧,却因透着一层敬意、一层畏惧,立在洞口不敢上前。
朦胧仙雾中,他侧目静坐,似是在欣赏那罐子里的桃花。那月华般幽雅的神情,那凌霜般高洁的风姿,那温润如玉般的面容,一如往昔。不正是她七万年来一直梦寐以求期望再见到的吗?
不觉中视线已经模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师父……”
墨渊转过头来。
师徒倆对视的那一瞬,一眼万年。
“十七,过来让师父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长进。”师父的眼底透着温柔,似是也闪着泪光,轻声道。
我跌跌撞撞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叫道:“师父。”
“果然是我的小十七”,师父定睛看着我。终是忍不住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百转千回,早已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师父,你终于回来了。”师父的怀抱是温暖的,完全不同于师父的外表。
“没错,师父回来了。”他分开我,竟也是泪目。师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淡淡一笑,道:“我的小十七,做这副打扮也是好看的。”
我被他逗笑了,却依旧哽咽道:“师父,您一点都没变。”
墨渊含笑道:“是吗?”
师徒倆就这样默契的手拉着手,谁也没有再说话,静默中凝视着对方。
这时,折颜与四哥从洞外肩并肩走了进来,折颜欣慰地看着墨渊,与他道:“墨渊,经过了七万年,今天,你终于醒了。”
师父牵着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略一沉吟,轻叹道:“七万年?”
白真也感叹道:“是啊,七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小五为了你也在青丘藏了七万年。只为了守着你的仙身,等你回来。”
墨渊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却与我们道:“此处太阴寒,我们先出去吧。”。
“嗯”,我笑着冲他点点头。
墨渊与众人一道走出炎华洞,和煦的阳光洒满山峦大地,他微微闭目,让自己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中,缓缓神,又抬头看向远方,深邃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沧桑。
折颜关切道:“这七万年,想必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墨渊回眸,只一句话云淡风轻的带过:“当初元神被震成碎片,拼凑元神花了不少时间。”
折颜看着他,微微颔首。
可我这心里却是生生的疼,又由衷地佩服师父,这四海八荒恐怕再没有哪个男子能像他这般了!
一行人驾云回了狐狸洞,刚降下云头,我望着师父,轻声问道:“师父,今日天色已不早,不如今晚您先在这狐狸洞委屈一晚,明日我们再回昆仑虚,可好?”墨渊回眸道:“好。”
遂又将前些日子裁制的新衣拿来与他换上,毕竟,总穿着这睡袍着实不妥。我替师父更衣,先是换上丝绵的中衣、藏蓝的内袍,又不以为然地将手绕过他背后,替他系上腰带,继而套上湛蓝滚金边的云纱外罩,这更衣的动作麻利如行云流水一般。师父安之若素,很坦然地由着我摆弄他。一边的四哥和折颜倒是看傻了,直叹道:“小五,你这七万年,什么时候学会伺候人了?”。我方才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去。
师父倒是极满意他这身新行头,又听闻是我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