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倒不似苏家修得那样秀丽华美,更没有丛生的怪石乱山,一条游廊从南走到北,十分通畅,阿暮觉着这样要舒坦多了。

“每年三月初八,薛府食素且不可杀生,今日要委屈阿暮姑娘了,府里知道规矩,准备的都是素食。”薛庄道。

阿暮瞧了一眼桌上的菜,她以为薛庄说的“素食”跟她在苏家吃的两盘青菜一碗白菜汤差不多,但这薛家到底是富贵人家,这薛庄到底是主子,食素就罢了,十八个菜两碗汤,四碟饭后甜点还在一边儿候着呢。阿暮瞧着那豆腐汤,白嫩嫩的豆腐竟给厨子弄了个人像来,眉眼都给雕了出来,跟仙女似的,白衣飘飘,怎么能忍心吃了。阿暮皱了皱眉头,这富贵人家连顿饭都不肯好好吃么?非得弄出这么多花样来。

“怎么,是不合口味么?我让厨子再做一份。”薛庄说着,招了一旁的侍婢来。

阿暮见状忙阻止他,慌忙道:“不必了,我是瞧着这豆腐太漂亮了,实在下不去手。”

身后传来一少女的轻笑,“这菜做出来不就是给人吃的么,哪里有舍得舍不得?”

阿暮听着这声音十分熟悉,待那人走近了,她才瞧见这人是凝露。凝露将手中盛着的糕点放在桌上后边退到一边去了:“主子和阿暮姑娘慢用。”

阿暮见凝露退到一边去了,这才隐隐察觉出不妥来。她在苏家是下人,即便不是,她也万万不可能同这薛家的主子坐在一桌。她从前在秦家和江村可没这般不自在,进了北珞城处处得守着规矩,眼下阿暮觉着不大自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犯了什么规矩。

“这是底下人的安排,阿暮姑娘若是不喜欢,我便叫人撤下去就是了。”薛庄说着,凝露闻声正要上前。

“不必了,摆在这儿挺好看的。”阿暮不想再添麻烦,“薛公子太客气了,唤我‘阿暮’便好。”

“这倒是好,我也觉着麻烦,你往后便唤我‘薛庄’。”薛庄说着,已经动了筷子,阿暮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阿暮被安置在东边的厢房。薛家一点都不似苏家那般,到了晚上一盏灯都不点,像是要掩盖什么秘密似的,在薛家即便是她住的这处偏厢房,月至中天了也依旧灯火通明。她从前的床就是阿梁叔拿木头板子搭的,初时还不大习惯,觉着浑身疼,她睡得久了这红木床睡着倒不习惯了。阿暮一躺在宽大的红木床上就想起秦家来。近来遇上的事情太多,桩桩件件似乎都同秦家断不了干系。阿暮想起云姨娘,只差没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就怪她耽误了事,脑子愚笨,那么些天也没将苏家赋梗反倒让别人先把自己给办了,如今她要再回苏家就不知要寻什么借口了。跟着薛庄?她倒是没过问薛庄为何恰好在院门处,前些天薛庄不是说同苏家有什么生意么,去苏家走动倒也不算什么异事,只是为何那些对她穷追不舍的人见着薛庄就退下了?

秦家的事情如同暗云一般,层层笼罩在北珞上边,阿暮不知道她这一追查会引出什么雷雨风暴来,但若是要救云姨娘,似乎就得将上边的暗云给层层拨开了,她实在没有把握能救出云姨娘并且全身而退。

原本清清楚楚的前路如今又被人给堵上了,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阿暮瞧着绿纱窗外的灯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阿暮盯着那月亮上了柳梢头,又盯着那月亮沉到西边,约莫五更天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终于是闭上了眼。

深更半夜的,这屋子里静得很。阿暮刚合上眼,便听得屏风后边似乎有什么动静,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她顾不得细想,悄悄将枕头地下的匕首抽出来,紧握在手上。那人功夫肯定要高出她许多,在屋里走动的脚步比她的呼吸还要轻,只是那人手上动作太大,阿暮一听便知晓那人是在屋里翻找着什么。

今日阿暮听凝露为她安排房间的时候,还十分高兴地说着这薛家已经有许多年没热闹过了,东边的厢房一直空着。这人既不是来寻人的,便是为财而来,阿暮想,莫不是这薛家大院进了小偷?

那人在房里翻找了一番,脚步渐渐移到床榻这边。阿暮屏住呼吸,透过床幔,她隐约见着那人的身影。身形娇小,是个女子,遮了半张脸,右手拿着一把短刀。那女子慢慢靠近床榻,却未举刀,想来是在屋子里没找到她要的东西。

阿暮闭着眼,锦被下面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发抖。那人在床榻上寻了一番,突然将手伸到阿暮的衣襟上。阿暮心里一慌,睁开眼猛地握住那女子的手腕,从被子里边掏出匕首来直直地划向那女子的脖颈。那女子慌乱之间拿右手截住阿暮刺过来的匕首,手心握着刀刃,已经渗出血来。

那女子抬起腿朝阿暮胸口踢了一脚,阿暮被踹进床榻里边,再回过神来时,那女子已经打开窗户逃出去了。

阿暮抚了抚胸口,还真是挺疼呢。

次日一早,凝露便唤起阿暮来。

“姑娘昨夜睡得不好么?”凝露问。

阿暮揉了揉眼睛,她昨夜心绪繁乱,好不容易闭了眼,房间里又进了人,折腾了大半夜,怕那人再回来,天边发白了才又闭上眼,还没睡上一个时辰呢,凝露就来敲门了。

“今天做的肉羹汤,姑娘尝尝,”凝露端来青花小碗,为阿暮盛了一碗肉羹来,“昨天食素可委屈姑娘了,主子觉着怠慢姑娘,说今天的午膳要好好给做一顿。”

阿暮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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