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摇摇晃晃,就快到苏家了。
“在救出云荷前,你都要与我待在一处,”苏壑突然出声嘱咐,“苏家有些复杂,有些事情你不要过多干涉。”
有些事情?是指秦家的事情么?阿暮心里有惑,却不敢直接去问苏壑。昨夜苏壑默认了苏家与秦家灭门之事有所牵扯,云姨娘是秦家的人,她也是,若苏家乃是秦家灭门的真凶,那么单单留下云姨娘必定另有所求。想要从苏家手中抢回云姨娘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你只要听话,便不会有事。”许是瞧见她不说话,苏壑又补充道。
阿暮点点头,又怕苏壑看出她面上的情绪来,便垂下脑袋。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是不该相信苏壑,但她能重新回到苏家,总归是件好事。
“哟,家主回来了。”
阿暮掀开车帘,被小厮扶下车厢,见另一车马迎面而来,正停在苏家大门跟前。那车厢华贵非常,竟嵌着鎏金蟒纹。阿暮记着从前皇城的规矩,若非皇孙或是达官显贵,是不可能在车厢上雕刻蟒纹的,就连她爹声名大越,三次入宫面见先皇,这才得一蟒袍加身。这苏筠竟能随随便便将蟒纹雕刻在车厢上招摇过市,阿暮想起不久前苏家的那场帝宴,这苏家,倒底有什么来头?
“大少爷又是宿醉才归?”苏壑瞧了一眼车厢里边,皱了皱眉头。
那牵马的小厮闻声便跪下身来:“老奴没有照顾好大少爷,老奴该死!”
阿暮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头望了望,果然是那日帝宴散后,跟着苏筠赶到宴上的那名老奴仆。
“翠漪、红雪——”苏筠一把掀开车帘,披散着头发,被那位老奴仆搀扶着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厢。
“李夫,叫她们来!”那苏筠脸上仍旧带着七分醉意,面色仍旧苍白至极。阿暮想起薛庄所言,这位苏家大少爷幼年时染上蛊毒,经脉皆被荼毒,或许是自小身子虚弱,养成了如今这副脾性。
阿暮现在倒觉着有些可怜了,苏筠大约是因着这副身子而处处受挫故而脾性古怪,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似乎还对自家弟弟暗生情愫。思及此,阿暮瞧了瞧苏壑,苏壑似乎是感觉到阿暮的灼灼目光,侧头瞧着她皱了皱眉头。
“又在想什么?”苏壑问道。
阿暮撇过头,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苏壑?不对,应该叫家主,”苏筠像是才瞧见苏壑一般,“家主!昨儿一夜未归,可是上哪儿去逍遥快活了?”
“大少爷,你昨夜才刚发过病,快进去休息吧!”那名叫李夫的老奴仆对苏筠很是关心的样子,阿暮从见到他起,就没见他的眉头松开过。
“家主昨夜...是跟这位美人一起快活的?”苏筠走到阿暮跟前,离阿暮还有三米远呢,那浑身酒气就漫了过来,阿暮皱了皱眉头。
苏壑不动声色地上前扶了苏筠一把,正巧把阿暮藏在身后。苏筠的手搭在苏壑肩上,阿暮瞧见苏筠的左手纤细,比面色更显青白,手上戴满了金的玉的指环。苏筠皱着眉头不大高兴了,嚷嚷道:“家主什么都有了,难不成连个丫头都不愿让给兄长么?”
“哥哥说笑了,我是怕嫂嫂不高兴,”苏壑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推辞,也不待苏壑再接话,向着李夫吩咐,“快将大少爷带回去休息。”
“是,老奴知道了。”李夫应声上前来将苏筠扶起,苏筠什么话都没说,倒真像是醉了一般,半合和眼任由李夫搀扶着进了大门。
“苏筠脾性难测,喜怒无常,你若是见着他,要赶快想法子脱身。”苏壑瞧着苏筠摇晃着离开的背影,淡声说。
其实不用苏壑提醒,即便不是在苏家,她见着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人也一定绕得远远的,谁知道这人是喝醉了还是身上有什么毛病,总归是头脑不大清醒,阿梁叔说了,这样的人可惹不得。其实阿暮觉着,苏壑这样的人更招惹不得,谁知道他是要救你还是要吃你呢?
阿暮跟着苏壑进了院子,瞧见崔彩莹正在湖中闲亭里喂着鱼,头上还是戴着那支凤头金簪,眉间的朱砂痣仍旧红艳。崔彩莹手上拿着一只黑玉小罐,指节纤细,捻起四五颗鱼食投在湖中,底下已经围了不少红色金色的游鱼了,乍一看像是在湖中点了一朵花,让人瞧着十分欢喜热闹。
想起之前崔彩莹丢金簪的那件蹊跷事情,阿暮心里有些发麻,苏壑脚步不停,阿暮怕一会儿转角来了又跟丢,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去。
“啪嗒”一声,阿暮惊了一跳,抬眼一看,只见崔彩莹面色阴沉地盯着前边的苏壑,手上盛放鱼食的黑玉小罐已经被摔进湖中,惊得方才那些游鱼四散开来,只留鱼食扑在水面上。
阿暮回过头来,瞧见苏壑径直往前走着,似乎并未发现一旁崔彩莹的一番动静。
“家主这一夜未归,不知是去了哪里?妾身唯恐家主身子有恙,可是十分忧心呐。”崔彩莹唤住苏壑,从闲亭里边出来,正往这边来。
苏壑闻声停下脚步,向着崔彩莹行了半礼,道:“有劳嫂嫂关心,我并无大碍。”
崔彩莹又上前一步,柳眉轻蹙:“家主为苏家日夜操劳,妾身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为家主分担分毫。”
“我的事情嫂嫂不必忧心,嫂嫂得空不如去寻郑管家瞧瞧账本。”苏壑说着,仍是温温和和,阿暮却瞧见崔彩莹的脸色有些难看。
苏壑又言公事繁忙,行了半礼便往书房去。阿暮本来也不敢招惹崔彩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