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摸了那个门闩,轻轻地,轻轻地,往一头拔。一点声音也不能发出来。现在稍微弄出点声音,等于要了自己的命。
闷闩无声无息地拔开了。他好一阵激动,只要打开门,一闪身出去,成功了。
他将身子往后退了一下,吸了一口气,憋足一股劲,作好出其不意冲出去的准备。只要狗反映迟钝那么一二秒钟,他可以跳出它的铁链活动范围。冲出去,往人家多的地方逃……他想好了,开始运气鼓劲,准备拉门。
门拉开了一条缝,缝里钻进来一股风,还有一道铁棍一样灰白的亮光。外面没有什么动静,说时迟,那时快。他用力一拉,拉开一道人能冲出去的空档,猛地跨步扑出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个黑影从门外向他猛扑过来,发出鬼哭般的一声咆哮:“呜――嚎——”
刘林峰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往后直退,扎脚不住,仰天倒在水泥地。
这时,楼乱起来了。
“谁?快起来!”有人脚步缭乱地飞奔下来。
“啪。”电灯亮了。
刘林峰闭眼,绝望地蜷着身子,缩成刺猬似的一团。没挨打,身刀戳一样地痛起来。
“混蛋!”那是横肉打手的怒吼,然后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英俊打手更毒辣,扑下来后,死劲往他胸部踢,边踢边叫骂:“王八蛋,我叫你逃!”
然后拼命踏他的腿,想踏断它,“我让你逃!”
刘林峰死死抱住头,护住胸,只觉身一处处被大火烧着了……
“不要打啦。”那女子站在楼梯口,声嘶力竭地叫道,“打死他,你们还要不要钱了?”
两个打手这才停了手。看着他,气得呼呼的,骂骂咧咧起来。横肉打手说:“妈的,这混蛋是该打,欠钱不还,还想逃跑。”
过了一会,他们一起来拖他。把他像狗一样拖楼,拖进房间,掷在床。
刘林峰绝望了,想从三楼窗口跳下去自杀。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旧伤未愈,又添了一身新痛。伤痕累累,他浑身痛得像有恶狗在咬。
身的伤还能忍受,心里的痛却更加难以忍受。让他深感悲哀的是,这些看去都很体面的人,为了几个钱,都变得这么残酷。
这世,有人是野蛮的凶狠,而有人是则明的残酷。为了钱,他们都在不择手段地损人利己……这是他下海前,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第二天午时分,马小宝来了。一来在下面与两个打手说话。过了一会,他楼来。脚步声很沉重,一听知道是他的。
刘林峰气不打一处来,把身子往里一侧,装睡。
马小宝站在门口,许久不出声。这使刘林峰差点憋不住,要"she"出声,以减轻痛苦。
“你,怎么能逃跑呢?”马小宝走进来,生气地说,“你逃跑,让他们抓住,打死怎么办?”
刘林峰再也憋不住,翻过身,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说:“不是你让他们打的吗?”
马小宝被噎了一下,将手里的饭碗,顿到椅子,有些尴尬地说:“你听谁说的?”
刘林峰说:“你让他们索性把我杀了,省得我活受罪。”
马小宝真是个厉害的家伙。他在他床沿坐下来,看着他说:“你说的,是违心话。”
见他不吱声,又说:“否则,你怎么会逃跑呢?”
然后开心地笑了:“说心里话,听到你逃跑的消息,我很高兴。你不逃,我反而倒……不说了,你先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再正式谈,啊。”说着走了。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人楼来。这脚步声是横肉打手的,刘林峰害怕起来,不知他们又要把他怎么样。
“起来!”横肉打手站在门口,大喝一声。
刘林峰身子一震,僵着没动。横肉打手进来拉他:“别诈死了。”
只轻轻一拉,把的身子拉得横了过来。再一拉,他坐在了床沿。
横肉打手拉他站起来,往门外一推,他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然后像犯人一样,被押了下去。
到了底楼,刘林峰觉得他们要对他进行宣判一样,气氛很紧张。三个人都坐在桌边,一眼不眨地望着他。
英俊打手和那女子,坐在一张凳,马小宝面南而坐,横肉打手指指南边的座位,让他坐下。自己坐到西边的空位。
坐定后,他们都看着马小宝。马小宝如审判长一样,咳了一声,严肃地说:“今天,作个了断吧。”
刘林峰的心往下直坠。
“你想走,是不是?”马小宝紧紧盯着他的肿眼问。
刘林峰没敢出声。他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们面面相觑。
屋里的气氛紧张极了。
马小宝又含糊地说:“你要走,行,我可以放你走。”
刘林峰耳朵竖得毕直,眼睛则不无畏惧地看着两个打手,吓得后脑勺都有些发麻了。
“但我们得签个协议。”马小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递给他说,“我起了个草,你看一看,同意,签字,不同意,那……”
刘林峰接过看起来,只三行字,用原子笔写的,歪歪扭扭,像扭结在一起的细蚯蚓。看着看着,他的胸脯起伏起来。其两句关键的话,像尖锐的钢针,从他眼睛里捅进去,一直捅到他的心,在那里反复戳着:
刘林峰欠马小宝人民币共计四万元整。刘林峰无力偿还,愿意将自己老家两间七路头瓦房,连同宅基地作价(四万元)变卖给马小宝,以后这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