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勇浑身燥热起来。邹老板开了空调,脱得只穿一件羊毛衫。江小勇也想把旧西装脱了,可这衣服太脏了,昨晚坐在桥洞里,沾了一身的泥污。邹老板皱眉看着他,唯恐他靠到沙发背去。
江小勇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沿,不敢轻易动弹。快十点了,江小勇急起来。一急,有小便shī_jìn的感觉。这是小时候,他被爸吓出来的毛病。
他哭丧着脸,望着他说:“邹老板,我求你了,你给了我吧。我家里,真的等着要用这钱……我女友他爸在床,一痛满头大汗,再不去换股骨,没救了……你救救他吧,我给你下跪了。”说着膝盖颤颤的,要对他跪下来。
邹老板厌恶地喝道:“你不要做出来,跪也没有用。”
江小勇呆住了。
邹老板又愤愤地说:“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有什么呢?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都好了,根本没有像你说的那么苦。我告诉你,你是说得再穷再苦,我也不会动心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难处,你有困难,我没有困难了?你还是回去,想办法找小周吧。”
说着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不客气地说:“我要睡了,你先回去吧。找到小周,你让他来,啊?”
江小勇也站起来,但不肯走,哀求说:“邹老板,你不给钱,我真的不能回去。我身只有四十一元钱了,你让我怎么回去?”
邹老板来火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搞匆清?还要我怎么说?啊?你脑子给我清醒点。再胡缠蛮搅,我一个电话,三狼立马过来。他一来,不像我这么客气了。”
江小勇的心一阵哆嗦。今天在装潢公司里,他见过那个平顶头的三狼。说实话,他很怕他。他那个样子,看着吓人,肯定是个谁也不敢惹的地痞流氓,或者说是黑道。是的,他很可能是那个韩总,还有邹老板他们养着的一个黑道,一条恶狗。
邹老板向厨房走去。江小勇急急地跟过去,怕他逃似的,哭一般哀求说:“邹老板,你行行好吧。”
邹老板猛地转身,大声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太不像话了。”
说着激动地走回客厅,呼呼地喘着粗气,拔出腰里的手机,拨打起来:“还是让三狼来一下。”
这时,江小勇像条被逼急了的狗,脑子全乱了。知道三狼一来,他不仅要不到钱,还要挨打。他不敢想下去,眼睛在屋子里一扫,发现厨房里的刀架,有把亮亮的尖刀,扑进去,抓在手里。
手里一有刀子,他控制不住地冲动起来,涨红脸,拔长脖子,总着邹老板叫道:“把手机放下!”
邹老板一惊,抬头看着他手里晃着一把刀子,脸色大变。他本能地放下手机说:“你,你不能乱来。”
江小勇把尖刀对着他:“把钱给我,快!”
邹老板眼睛转了转说:“行行,你先把刀放下。”
江小勇吼道:“你先给钱!”
邹老板把身子往旁边偏了偏:“我家里没现金,明天,你到我公司里来拿,好不好?”
江小勇再也不相信他的鬼话了,以命令的口亲说:“把你的包打开。”
邹老板愣着,不想打开。江小勇朝他逼过去,想自己打开看。他刚才藏包的小动作,让他怀疑里边一定有钱。
邹老板颤着腿,往后一步步地退着。
江小勇一步一步地挪到沙发边,将刀指着他,左手去拉他皮包的拉链。他拉开拉链一看,里边有一沓崭新的钞票。他伸手拿出来,对脸色吓白了的邹老板说:“邹老板,你说家里没有现金,这是什么?”
邹老板恼羞成怒,想朝他扑过去,夺抢他手里的钱和包。江小勇的尖刀再次对准他的胸脯,随时准备扎进去。
一件被迫发生的凶杀案,眼看要发生。
这时,邹老板丢在沙发的手机,突然惊心动魄地响了起来。两个紧张对峙着的人,都吓了一跳。
邹老板像听到救命的喊声一样,精神一振,颤抖着声音说:“我的电话。”
江小勇下意识地往一旁退开一点说:“你接吧。”
邹老板伸手拿起手机,接听起来:“喂,啊?是李敬兴?什么事?有急事要向我汇报,在我家附近,到我家里来?那好,快来吧,最好快一点,我家里正好有事。”
原来,这是李敬兴精心安排的一个逼富还钱的计谋。
他请江小勇吃好晚饭,让江小勇先走。他知道江小勇虽然在他面前表态说,到了那里不会动手,也不带凶器去,但真的到了邹老板的家里,在无赖面前,他说不定会失控的。
一失控,要出大事。要是江小勇一冲动,把邹老板杀了,或者捅成重伤,那他们两人——一穷一富的两个人,都完了,他们的两个家庭,也都要遭殃。
而他呢?肯定也脱不了干系,会受到法律的惩处。这样一来,好事变成坏事了。所以,他决定把邹老板的住址告诉他,想好要在背后跟着他,以防不测。于是,江小勇走后只几分钟,他走出来,远远地跟着他。
果真,不出所料,江小勇在一条街道走走,拐进了一家商店。他猜他一定是进去,想买刀子之类的凶器。因为他对邹老板不信任,感觉不安全,所以想买刀子防身,也起到威吓他的作用。
可是江小勇一连走了三家商店,最后还是空着手出来。他想,江小勇很可能是想到了对他的承诺,才没有买的。但他知道,邹老板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