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不长不短,但正至夏季,天气渐渐热了,时若闻倒是还好,毕竟五脏俱损寒气自生已经多年,倒也算苦中作乐,小魏根骨武艺俱是非凡,这种温度倒也无妨,然而余下十人就不如他们俩了,虽然骑着马,但长安城里无故不得疾驰,也只能慢慢地溜出城外。
城门口处,却是十分热闹。事关皇上寿宴,故而各地官员、邻国番邦都忙着入朝纳贡,偌大的城门口,满是各式马车,明眼人瞧得出来,这里面多是金银珠宝,也有海外奇珍,说来奇怪的很,今年万寿节,气氛要淡的多,往年这个时候,长安应当是比现在要热闹十倍的,时若闻记得的最盛大的一次,当真是车水马龙,差点就要开宵禁,允许晚上入城了,好在京兆尹死命劝阻。
出了城,就方便许多了。走出城外一段距离后,魏远书起头,策马冲向西山。余下数人知道小魏捕快这个性子,哈哈大笑,挥鞭绝尘,时若闻拿魏远书没办法,亦是跟在后面。这一行十二人策马长驰至西山,小魏一马当先,于长安城外的官道上飞驰,卷起尘土无数,时若闻在最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长安城已然有炊烟升起。
远望西山,其实是一座大的丘陵,当中草木茂盛,有零星野兽出没,若是到了围猎之际,会有专司此职的官员准备好猎物。福海堂这处宅子在西山深处,地形很是特殊,林木遮掩住大部分宅子,偶尔露出一些马脚,也是在暗处,难以发现。时若闻昨天就在想:这样一处宅子是怎么修起来的?长安的官员眼睛都长在珠玉黄金上去了吧。
福海堂前,众人下马,各自散入宅子里,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捕快,分工的事情也简单许多。昨夜值班的捕快满脸络腮胡,瞧着凶恶,就是倦容不浅,打个哈切,上前抱拳行礼,他与时、魏二人亦是共事许久,知道时若闻的性子,故而开口便道:“时捕头,昨夜值夜一切如常,并无异象,刘千财的尸体还在那里,只是已经开始有臭味了。还有就是,缉律司的赵指挥使,在大堂等候。”
时若闻闻言惊讶地看了一眼大堂的方向,问道:“几时来的,来做什么?”捕快摇摇头,道:“一刻钟前来的,只说是来等你,其余并没有什么。”时若闻若有所思,指着门前一匹棕色骏马,说道:“这便是赵大人的马吧,我还当是谁又换了坐骑。值夜的先回司里待命吧,辛苦你们了。”
值班捕快闻言也是欣喜,咧着嘴向二人告辞收工去了。魏远书沉思片刻,难得收敛了笑容,问道:“缉律司来做什么,这案子?”时若闻倒是神色不变,说道:“兵来将挡罢了。”
“话虽如此。”魏远书说道,“上一次缉律司插手巡捕司的案子后,杀起来可不手软。”
这话里的“杀”自然不是杀巡捕司的人,所谓上一次也是指三个月前,缉律司初设,接手了巡捕司的一件案子。那案子不难查,就是一场所谓群英会。由江南武林的一位前辈发起,一些江湖人士在淮南道舒州地界的天柱山一带聚集,要评个所谓的江南豪侠,其实那个所谓前辈也不过是年纪大点,活的久了,就自然有了些许名望,欺世盗名罢了,所以集会出了问题,他也救不了场,最后闹得一场杀局,死了十几个江湖人士,这也就罢了,可偏偏有三个打不过别人又见不得别人打自己的混球,事后喝闷酒上头,杀了卖酒的一家三口。
这案子本是巡捕司接手,按照往常规矩,捉了杀人犯,秋后问斩。但缉律司却忽然接过案子,直接把最初集会上挑事的几人捉起来,以斗殴滋事捉了起来,杀人的几个被吊死在菜市口。有不识趣的结伙要劫狱,被埋伏多时的缉律司一齐捉起来。劫狱重罪,负隅顽抗,当即诛杀。
这个坑未免挖的太明显,故而魏远书说他杀起来不手软。
时若闻也是记得清楚,只是也不当回事,道:“缉律司初设,也是要立威的,难免如此。听天由命吧。”说罢,迈步进了前堂,魏远书撇了撇嘴,跟在身后。
大堂之中,一身白衣的赵承祁正仔细查看刘千财的尸首,听到时若闻的脚步声,转身笑着道:“时捕头来的很及时,我刚看到一条线索。”他并未穿官服,故而瞧着与昨夜不同,显得阳光许多。
时若闻有些摸不着头脑,缉律司莫非真要接过这案子?身后魏远书好奇地问道:“赵大人发现了什么?”
赵承祁指着尸体的脖颈处,解释道:“他喉头有一点淡红,是危石散的迹象。这种毒药隔日才显出一点踪迹,故而昨天二位并没有发现。”
时若闻疑惑道:“哦?危石散是北山居士的药,他死后已成绝响,难道又有人配出来了?”说罢,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刘千财喉头处确有一点淡红。魏远书斟酌着说道:“也不是不可能,精通药理的人,还原一些古方的事情也常常发生。”他家中有七情谷嫡传,故而倒是有发言权。
危石散,百多年前北山居士秦桥的招牌,专克外功一类,阴柔难缠,不过他死后就听说过这种毒药了。时若闻眉头一皱,说道:“精通药理?能精通到这个地步倒是不多见。”
赵承祁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或许在下可以给二位一点线索。”
时若闻正要问,却见赵承祁收敛笑容,从怀中掏出一块碧绿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