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门牌的话,这扇门外挂着的应该是灰兔胡同三号。但苒苒觉得小院落只要有一个院门就够了,开两个还嫌麻烦。干脆就把灰兔胡同的小门锁了,留着白兔巷的门作为唯一的入口。
猜想是镇子的元老们在给火镇的街道巷弄起名时为了让大家好找,也容易记住,便决定把每个巷子里的小胡同与小弄堂都起了跟巷名同类物种的名称。譬如花猫巷里有猫咪胡同和野猫弄。百鸟街里就有鹦鹉巷和八哥胡同。这些街道里稍微比较宽阔的也是过去每个坊的主干道。
就拿旧日的花猫坊来说,它的主要街道就是花猫巷。灰驴街也位于曾经毛驴坊的重要位置。而百鸟坊里的大路当然就是百灵街,以此类推。不过并非所有街巷都是以动物命名的,拿它们来举例说明是由于作者觉得听起来更为生动有趣的缘故。
也不知是从哪年哪月开始,镇子里的人们图行走方便和视野的开阔,拆除了好些坊墙,将小镇的格局改成了街巷制。这样一来各处的坊自然就少了。现在走在路上不时看到一些破败的墙壁,极有可能就是曾经的坊墙拆掉之后留下的痕迹。但路名依然沿用过去的,未曾改变,也并无重新命名的必要。
如今,先让我们回到白兔巷十六号的小院落。
院子里l字形屋子另一端也就是北面走廊的尽头那间,是苒苒的厨房重地。
厨房里的丰富和凌乱似是和“朴实”的概念倒是一下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苒苒甚至想过在厨房门外贴个木牌,上面刻一个大字:乱。
但后来作罢了。因为她觉得简单和丰富就像是八卦图的阴阳两个部分,就像天和地,黑与白,有跟无。这就叫做阴阳相济,也叫平衡。所以无需处处都挂上牌子,非要说明一下。
啥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乱中有序的厨房里具备了一切做饭用的工具。除去各种大小不一的瓦罐不说,木头砧板,长长的可以摆五个锅同时烧煮的灶台更是没少,是屋子自带的,只是平时用不上而已。左边墙壁上有墙洞,里面摆放了木炭和柴火,洞口一个活动的贴皮可以关上,那是用来烤东西用的。
门边的角落里摆着一口大缸,可盛水,旁边一个稍微破旧一些粗陶土缸则能用来焖叫花鸡,或焖甜薯什么的。墙边还摆着装餐具的碗柜,放蔬菜的竹棚架,墙角有保存肉类的小型地下凉石窟,上面用厚棉被盖住保持低温。
墙壁上一整排,挂满了各种木勺铁勺等用具。
朝南的窗子上面悬着成串儿的白色大蒜和红彤彤的辣椒。一侧的竹网里几个洋葱懒懒地零落在那儿。而窗台上的瓦盆里,则种着一小排绿油油的青葱。
这间屋还有个侧门,从侧门出去就是院子西北边的角落。那里一方小土地以及连带着围绕屋子北面的背阴处,一齐被布置成了一个菜园子,种了茄子,南瓜等蔬菜以及水果,其中有两株不同种类的葡萄,一株是紫色的葡萄,另一株是绿色的。
葡萄架的旁边,一棵常青藤正在顺着屋子的墙壁慢慢地爬上了窗沿……
这时的苒苒正坐在窗边的木桌旁喝粥,不时地转过头,望望窗外安静的院子。
日头不知不觉已经上了三杆,一只大黄狗站在院子里摇着尾巴看着坐在窗子里面的女主人。
“哎,阿黄?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她朗声和大黄狗说话道。
这条阿黄原是一只流浪狗。
一次机缘巧合受到了苒苒一顿饭的恩惠,便时常来院子里看望。有时候吃点苒苒给的食物,有时候就帮着看门。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像是慢慢认定了这个对自己大方施舍的女主人。
苒苒也没有亏待它,吃不完的饭菜就给大黄狗伺候着,并给它起了个简单妥帖又亲切的名字叫“阿黄”。久而久之,倒也生出了一丝人与狗之间的感情来。若是它哪天回来得稍微晚了一些,她不自觉地就会开始念叨起来“奇怪,跑哪儿去了呢?怎么还没回来。”
阿黄每天夜里就乖乖躺着院子的树下面,白天就跑出去撒野。有时一整天也不见回来,也真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有时候在白日里它会回来瞅上一眼,似是视察院子里是否平安如初似的,然后再度跑开。每日傍晚过后,只要天一黑,用不了多久就会很听话的样子跑回院子,开始守夜。
阿黄偶尔也会犯犯懒,整个白天静静躺在院子的树下哪儿都不去,尤其是在天气酷热之时。
总体而言,作为狗来说,阿黄的独立意识可以说是很强。
这种性格倒有几分类似于猫咪。
不过苒苒虽然这么想,却不对它说出来。
她还记得有次她开玩笑地对着阿黄“喵喵”叫了两声,阿黄居然生气了,可大声地对她吠了两声,差点被吓出了心脏病,凶的来… (⊙o⊙)
原来狗是不太喜欢被人当成猫咪的……
也许这跟男人不喜欢被人叫成“娘炮”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苒苒暗自揣度出这个结论来,从此开始装傻。
听到主人喊自己的名字,阿黄呜呜叫着伸伸懒腰,吐出舌头哈气示好,像是回答了苒苒的问话,还绕着井口跑了几圈,以示心情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