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回春堂诊所。
“谢谢孙大夫。”一名中年男子拎着药在门口和孙世铭道别。
孙世铭嘱咐着说道:“服药期间要注意忌口,不能吃油腻辛辣的食物。”
男子咧嘴苦笑着说道:“孙大夫,别逗闷子了,想吃油腻也没有……回见了您。”
“慢走。”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里面三个侦缉队的特务,在暗中监视着孙世铭的一举一动,专门有人负责对进出诊所的人进行拍照。
孙世铭回到诊所内,面色凝重的沉思着,淑华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还在想接头的事呢?”
孙世铭慢慢坐在椅子上,说道:“看到那辆车了没有,虽然换了车牌照,其实是同一辆车。”
淑华向外看了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是同一辆车?”
“我昨天出去倒垃圾,经过那辆车的时候,偷偷给它做了一个暗记,刚才看了一眼,暗记还在。”
“啊?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昨天我去接头,老邱没有出现,一定是出问题了……”
他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情报及时送出去了,大王乡游击队损失那么大,难道是内部出了叛徒?
“铃铃铃铃铃铃!”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孙世铭拿起电话:“喂?”
电话里是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回春堂诊所吗?”
“对,我是孙世铭大夫。”
“我是王丰年。”
“呦,王先生,有些日子没见您来了,病好一些了吗?”
“一直不见好,我行动不便,能不能麻烦你上门来给我瞧瞧病?诊金我加倍给。”
“都是老主顾,不必这么客气,您就在家等着吧。”
“谢谢,谢谢。”
——这几句话是老邱和孙世铭之间的暗语,意思是说有危险,立刻撤离的意思,撤离时间路线事先就已经安排好。
孙世铭放下电话,对淑华说道:“我进去一下。”
“嗯。”淑华拿起棒针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继续织那件小毛衣。
孙世铭拎着医药箱快步走进厨房,回身插好房门,把墙角的米缸挪开,撬开米缸下面的一块地砖,里面藏着一部用油布包裹的发报机。
他迅速把药箱里的医疗器械倒出来,然后把发报机放进去,上面码放了一层纱布听诊器之类的东西,发报机非常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随意丢弃。
从厨房出来,孙世铭沉思了半晌,拿过病历本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然后看再撕下来,拿起病历本对着阳光看了看,这才放回去。
“淑华,我们该撤了。”孙世铭语气平静的对妻子说道。
“现在就撤?”淑华吃了一惊,虽然她意识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但是听到撤退两个字,还是感觉太突然。
“对,现在,你先走,千万不要拿着皮箱之类的东西,就像平时出门买菜一样。到了菜市场,有人问你要不要便宜的鲜鱼,你就问他是河鱼还是海鱼,他会说是渤海大黄鱼,然后你就跟他走,他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
“放心吧,我有另外的撤退路线,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在静县汇合。”
淑华不再多问,穿上外套,拎着菜篮子,想了想又把那件小毛衣包裹好,放进菜篮子里,衣服只有一小团根本看不出来。
孙世铭忍不住问道:“你带它干嘛?”
淑华勉强笑了笑,说道:“我在静县等你的时候,织毛衣也能消磨时间。”
说完这句话,淑华深深的看了丈夫一眼,推门走了出去,在门口遇到邻居太太也要去买菜,两个人说说笑笑相伴同行,
车里的特务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揣着手下了车,竖起衣领子尾随在淑华身后。
无论是战乱还是亡国,生活总是要继续,菜市场里熙熙攘攘,伴随着讨价还价的声音,淑华找个理由和邻居太太分开走,她已经发现了一个男子鬼鬼祟祟跟在身后。
一个拎着秤盘子的青年凑过来,说道:“太太,有便宜的鲜鱼要吗?”
“海鱼还是河鱼?”
“渤海大黄鱼。”
“在哪呢?能看看货吗?”
“您跟我来。”
淑华跟着“鱼贩子”走进旁边的一家专卖鱼类的档口,她低声说道:“后面有尾巴。”
鱼贩子:“我看见了,不用管他,左转从小门出去,有人接应你。”
因为还没有坐实孙世铭就是间谍,所以对淑华的监视也没那么严密,特务始终是若即若离的跟着,只要不把人跟丢就行了。
三转两转,淑华没了踪影,特务慌了神,赶忙紧走几步四处张望,一眼看见那个鱼贩子正和别人搭讪,他走过去问道:“刚才那个女人呢?”
鱼贩子假装不解,说道:“什么女人?”
“就是要跟你买鱼那个!”
“哦,她在里面挑鱼呢。”说着话,鱼贩子往旁边类似仓房里一指。
特务也没多想,冒冒失失走了进去,还没等看清里面是什么所在,脑后被重重猛击了一下,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鱼贩子手上拎着一把铁锤闪身进来,招呼里面一个人把特务塞上嘴,找来绳子五花大绑捆起来,装进麻袋抬上一辆拉鱼的板车,上面盖上一些破渔网,然后两个人拉着板车出了菜市场。
几乎是与此同时,孙世铭穿戴停当,头发上特意抹了一些发蜡,挎着医药箱走出了诊所,他锁好门,在门把手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