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朋在前面走,姜新禹跟在后面,说道:“你干嘛去?”
“数一下啊。”雷朋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疯了吧,大冷的天儿数坟头玩?算你赢了,回来吧!”
姜新禹越劝,雷朋走的越快。
夕阳西下,枯树枝上蹲着几只乌鸦,荒草之间,一条野狗警惕的向这边张望着。
“1、2、3、4……25、26、27……”雷朋一边走一边数着坟头。
曾澈的坟很好找,大滩的血迹还隐约可见,四周能看出新土翻动的痕迹,加上新立的墓碑非常醒目。
墓碑上刻着四个大字:曾澈之墓!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民国三十二年十二月敬立。
没有更多的表述,立碑的人也知道,如果写上诸如“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字样,估计墓碑很快就会被日伪特务拆除。
墓碑前还有一个小石桌,上面本来摆放着一些贡品,如今都已经没了,不是被野狗吃了,就是被流浪汉拿走了。
剩下几个杯盘,东倒西歪散落在石桌上,看得出祭拜者很用心,杯盘都很精致,不是那种大街上的廉价货。
姜新禹拿起一个杯子仔细看了看,思索了一会,慢慢放回石桌上。
远处的雷朋走过来,嚷嚷着:“数不过来,太他吗多了!……这就是曾澈的坟?”
“墓碑上有名字。”姜新禹说道。
雷朋面向墓碑立正站好,恭恭敬敬鞠了三躬。
姜新禹看着他,说道:“要是让人看见,你立刻就会被带到宪兵队,保不齐我都要跟着吃瓜落!”
雷朋大着舌头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死者为大,我敬他是一条汉子!明明可以当大官,吃香的喝辣的,偏偏宁死不屈!”
姜新禹喃喃着说道:“我就当你是喝多了,不跟你计较。”
雷朋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子谁也不怕,爱谁谁!”
“你闹也闹够了,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回去吧!”姜新禹迈步往回走。
距离他几米外,就是陈达生的坟,里长给立了一块青石墓碑,黑色粗体字清晰可见:李大朋之墓!
姜新禹来看曾澈的墓碑,即使被人知道了,对日伪方面,他可以解释说,自己是来寻找线索,查出是什么人立的碑。
对军统方面有更好的理由,就是来祭奠缅怀一下曾站长,甚至什么都不用解释,只说雷朋喝多了,非要和自己打赌。
但是他如果去看陈达生的墓,没有任何借口,尤其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凶手,他一定很想知道陈达生的下线是谁,说不定他就在附近监视……
上了车,雷朋靠在座位上,没用上五分钟就呼呼大睡,他是真喝多了,要不然也不能跑去英雄冢撒酒疯。
姜新禹开车把雷朋送到家门口,推了他两下:“哎,醒醒。”
“这是哪?”雷朋睡眼朦胧的坐起来。
“你家,要不要我送你进去?”
雷朋呆坐片刻,意识总算恢复了一些,他推开车门走下车,挥着手说道:“我回去了,你路上慢一点……”
话没说完,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一跤。
“你行不行啊?”姜新禹打开车门要下车。
“不用,不用,刚才是没留神……咱脚底有根……”雷朋一步三晃,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
…………
“铃铃铃铃铃铃!”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
姜新禹拿起电话:“喂,哪位?”
“是我,懒虫,还没起床吗?”电话另一端是服部美奈娇憨的声音。
“今天休息,起那么早干嘛……”
“还说早,都八点了。”
姜新禹拿起枕边的手表看了一眼,说道:“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当然能,随叫随到。”
“几天不见,油嘴滑舌……”服部美奈轻声说道。
姜新禹也意识到态度有些轻浮,他赶忙岔开话题,说道:“其实我早就醒了,没什么事就多躺了一会。”
“绫子找了新房子,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去帮她搬家好不好?”
“她住在饭店,有什么要搬的?”
“行李,人,都要搬呀。”
“……好吧,你在哪,我去接你。”
“我在宪兵队。”
“好,你等我。”
姜新禹放下电话,沉思了一会,然后起床刷牙洗脸,把从野味馆顺来的毒蘑菇用纸包好,放在抽屉里。
一个小时之后,姜新禹的轿车停在宪兵队门口。
警卫给队部打电话通报,过了一会,服部美奈手上拎着一个纸袋,快步从里面走出来。
“送给你的。”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位上,服部美奈把纸袋递给姜新禹,脸红红的转向一边。
“给我的?……是什么?”
“笨,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姜新禹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条深灰色的毛线围脖。
“喜欢吗?”服部美奈低声问道。
“喜欢,我正好缺一条围脖,谢谢你。”
姜新禹把围脖装回纸袋,随手放到后面的车座上。
服部美奈幽怨的看了姜新禹一眼,说道:“这是我亲手织的,你就不试一下吗?……”
姜新禹心里有些感动,不管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她,服部美奈这份感情可却是不掺水分的毫无保留。
服部美奈拿出围脖,给姜新禹围上,目光里含羞带怯,说不出的柔情似水,两人对视了一会,慢慢的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