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这是占卜得来的结果,绝无半点私心。”花山院亲宣抬头直视着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臣绝对不会妄自判断的。”
看着花山院伯爵眼中的自信,天皇陛下微微垂下了视线。
这就是说,希特勒氏将会速战速决,一举征服露国?
那么,东条陆相所说的“与独国结盟,然后借独国之威来挑战合众国”的路线,未必不是一条出路。
“那么帝国国势如何?”陛下再问。
“以臣占星所得,皇国如今正是国运最佳之时,只要奋力进取,必将实现八纮一宇之夙愿!”花山院亲宣斩钉截铁地回答。
一阵意味深长的沉默。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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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和十八年(1943年)2月2日。
时值隆冬季节,东京前几天天降大雪,到处都是严寒的冬风,幽深的皇居也因此更加显得阴森肃杀。
一身正装、别着领结的花山院亲宣伯爵,在宫内大臣木户幸一侯爵的引领下,悄然来到了皇居当中。
这一次,他原本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消减了不少,一直挺拔的腰身,也微微有些佝偻,巨大的压力在短短一年半之间,就让这位伯爵的精气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正如这个国家本身一样。
他现在相当痛苦,甚至有些迷茫,因为他以往无往不利的占星术,这一段时间却接连出现离谱的错误,这些错误甚至让他自己怀疑,自己已经被拖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面。
没有什么比怀疑世界更可怕的了。
这次天皇陛下还是在常御殿里等着他。
但是,当看到伯爵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日的和煦了,而是让人不寒而栗的视线。
花山院亲宣毕恭毕敬地躬下了身来。
“刚刚收到了消息,被露国重重包围的独国重兵集团,已经被正式击灭了,独国损兵折将至少数十万。”天皇陛下这次没有任何客套话,直接就对花山院亲宣开口了,“而你当时却满口跟我保证,希特勒氏命星高照,必将快速征服露国……你作何解释?”
“臣……臣……”花山院亲宣的额头开始冒汗,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他的占卜是完全错误了,露国非但没有快速被灭,反而挺过了最初的打击,和独国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歼灭了对方一个重兵集团……
不管怎么样,就算独国能赢,也不可能是近期的事情了,甚至伯爵开始怀疑,独国到底还能不能赢。
他占卜错了,明明白白的错误,没有借口可找。
“再说说我们这边吧,中途岛一战,帝国损失了四艘空母……战局顿挫,而你事前却跟朕说必将全胜……”陛下的语气更加让人刺耳了,“你作何解释?!”
花山院亲宣只能垂着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占星居然会失灵到这个程度……有时候他甚至认为,星相和命轮都已经被污染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错得离谱的占卜。
可是,这些也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想而已。
“无话可说了?当初不是振振有词,一力向朕保证绝无错漏的吗?原来不过是空口大言而已,你犯下了误国大罪!”天皇越说越怒,几乎暴跳如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良久之后,他才总算恢复了理智和平静。
“罢了,朕误信非人,被妄人所欺骗,让国家深陷此等危难,是朕的失误,以后朕要远离小人。”他轻声自语,“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另外,朕之前赐予你的一切荣典都将予以收回。”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无可逆转的命令。
花山院亲宣明白,那位内大臣木户幸一侯爵肯定在陛下面前进了不少有关于自己的谗言,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开战与否那么大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因为我一个人的话就能够决定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陛下您不也是一个笑话?
花山院亲宣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这样的话,而是默默垂首走出了御殿。
骄傲的他,不允许自己为自己辩解,辩解只是更加凸显自己的无能而已。
虽然已经失去了曾经引以为荣的一切,但是,他内心的火焰却没有熄灭。
帝国战败与否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真正在乎的是自己的尊严,他不相信自己无往不利的占卜居然会失败,他一定要洗刷到这一切耻辱。
他相信自己能做到。
“如果能有他的帮助的话……”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