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霁自认在验尸上是一把好手,讷讷道:“寇指挥使确定吗?”
“确定,本官的诏狱冻死过不少人,本官两只眼睛看的十分清楚。”寇凛伸手对阮霁做出插眼睛的动作,“更何况……阮少卿,你的功力退步了,这明显就是别处强行冻死,再扔到此地的。”
阮霁呆了呆,看向柳言白。
柳言白裹了裹大氅:“初来时,你可曾注意到死者身上覆盖的雪?”
阮霁旋即恍然大悟:“积雪厚度不对,倘若是昨夜子时之前冻死的,一夜过去,不可能身上只落了这么浅的雪!”
韩捕头却诧异道:“若是抛尸,现场为何只有一排脚印?”
阮霁不过一时不察,如今已经明白:“凶手若不是懂得飞檐走壁,那必定是穿了死者的鞋,将死者背来,再赤脚踩着先前的脚印折返。”
寇凛双手拢袖:“这一串脚印极长,一直到人多的街道才难以分辨,凶手的脚此时必定异于正常人,韩捕头去查查死者昨晚和谁一起喝酒,脱了鞋一瞧便知。”
说着,索然无味的转身离开。
……
类似这种街头巷子里的凶杀案,本地捕快办事效率反而更高,故而只让韩捕头去差。
一行人全都回到衙门里坐着等结果,有寇凛的提点,只不过一个时辰,韩捕头便回来了:“三位大人,查出来了。”
寇凛昨夜陪着楚谣说话说了半宿,早上听说出了第六桩命案,鞋没穿好就跑去了现场,这会儿困的头脑发胀,捧着盛满热茶的杯子暖手,两眼放空。
阮霁最着急:“结果如何?”
韩捕头未曾说话,先叹了几口气:“凶手是这死者的好友,吴铁匠。吴铁匠早几个月前娶妻,欠了死者一两银子,一直拖着不还,两人私下里闹了不少矛盾。昨晚戌时左右,吴铁匠去死者家中喝酒,灌醉死者以后,在水缸里装满了雪,将死者塞进缸里慢慢冻死。尔后回家,做出不在场的证据。等四更多夜深人静时偷跑出家门,穿着死者的鞋,将他扔来井边,造成他醉酒外出,冻死在路上的假象……”
又拱手恭维道,“那铁匠父辈曾是仵作,颇懂这其中门道,若非诸位大人们办案经验丰富,小的们险些当冻死案处理。”
听见有人夸自己,寇凛略微回神,低头喝茶,面色如常。
却见袁少谨惊愣着道:“韩捕头,你查的究竟对不对?该不是为了结案随便找个人出来顶罪吧?”
韩捕头一怔:“百户大人有何高见?”
红叶县的捕快们只知两人是百户职,并不知他们的背景。
袁少谨目光如炬:“就为了一两银子杀人?还是多年好友?”
楚箫也是愣了好半响,才和袁少谨一样看向韩捕头,蹙着眉头道:“没错,一两银子罢了,至于杀人吗?”
这两人话音相继落下,霎时间,整个堂上一众衙役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袁少谨和楚箫对视一眼:我们说错什么了?
寇凛一副想笑又不好笑的模样,指指柳言白,挑着眉道:“柳博士,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得意门生?”
柳言白倒真流露出些许惭愧之色:“下官的确没教好。”
寇凛嘲讽道:“是你教了也没用。”
柳言白看向他俩:“对你们来说,一两银子不过一晚上的银霜碳火钱,可对于他们这些市井小民而言,一两银子够操持场婚礼,够一家老小过上一个月安稳日子。”
寇凛冷笑着瞥他们一眼:“有时候一条贱命不过草芥,一两银子都是多的。”
阮霁在旁不语,他虽比不得楚箫和袁少谨的家世,却也是世家出身。
不像寇凛和柳言白,都是穷困潦倒着过来的。
袁少谨尴尬不已,但一看楚箫同样被讥讽,他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楚箫却在心中计算着一两银子的价值,从前,他自认不沾铜臭,从来也没操过钱的心。
阮霁想到什么,忙不迭问道:“寇指挥使,柳兄,不知这件案子和先前五件凶案是否有关系?”
“应该没有。”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寇凛微微怔,随后懒洋洋站起身,往后衙走去:“柳博士,你我的两日之约,已被耽误一上午。咱们开始查这桩连环凶案吧,明晚子时之前,谁先回来堂上敲响县老爷的惊堂木,说出理由来,这场赌局就算谁赢。”
“是。”柳言白起身拱手相送。
随后柳言白往衙门外走,本该跟上去的楚箫和袁少谨动也没动,他们还沉浸在“一两银子”的杀人理由中。
柳言白出衙门查案许久了,寇凛陪着楚谣吃过午饭,才带着楚谣出了门。
马车上楚谣担忧着问:“我跟着会不会耽误你?”
“若因带着你,我就输给他,那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下自己的能力了。”寇凛倒不在意这个,只是他查案时喜欢独来独往,身边多个人很不习惯。
但楚谣想了解他的想法,他就让她了解。没有什么比让她陪着一起查案了解的更快。
这是楚谣第一次查案子,她的心情有些紧张,马车里摆了个小案台,摆着卷宗和一张空白宣纸。
她坐在案台后问:“那我们要从哪里查起?按照凶案的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