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珏亦是眼眶一红,如野兽般一字一顿地冲我咆哮道:“顾皓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吗?”
话音未落,他便已跃高数尺,举起手中的短剑冲我疾刺而来。挥剑之余,书珏腕间长袖轻飘,掠过我的头顶,漠然将方才泛红的眼眶遮掩住,再度显露之时,已是一片空虚决然之色。
我见他心有杀意,忙微探起身,试图拔出腰间的柳叶刀来作为防御,然右腿伤重,轻轻一动则疼得身子一矮,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顿时有些躲闪不及,愣生生地就要撞上他锋利的剑刃。
眼看着那柄短剑急突而来,弹指之间,我的大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忽闻一阵倦鸟归巢般的扑腾声响,肩膀被人轻轻摁住,回过神时,一支流星般的箭羽正骇然拂过我的耳侧,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划破了周遭冷凝的空气,居然毫无意料地刺穿了书珏的左眼。
“啊——!!”霎时之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云霄,近乎震碎人的耳膜。书珏一个后仰磕在了墙壁上,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涔涔鲜血顺着指缝渗透而出,所经之处皆为一片猩红。
我惊恐地回过头去,只见方才还一动不动的沐樾言借着我的肩膀站起了身,苍白的面颊上血色全无,分明已是强弩之末,而乏力的手臂却硬撑着抬起,露出了暗藏在腕间的小型□□。
“阿言!”我慌忙伸手将他扶稳,拧眉道,“不是让你别动吗?”
“去拿笛子。”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沐樾言却依然保持着思维的冷静缜密,丝毫不在乎肩上的三枚噬血钉,反倒是眯起了眼睛,以腕间□□瞄准了书珏的脑门。
我抬眸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书珏,他此刻左眼被利箭整个戳穿,血流如注,正痛不欲生地抱着脑袋在墙边翻滚。我并非一颗铁石心肠,见此场景亦会为他揪心不已,纵然他为人阴险狡诈,残忍至极,毕竟也是我的同门师兄,多年情分犹在,这无法抹除的羁绊便会常常害得我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然而,我却并没有立场阻止沐樾言的行动,既然他有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也无需客气推辞。踌躇片刻,我稳了稳心神,便扶着右腿勉强直起了身,下定决心朝书珏走去。
然而书珏看到我意味明显的突然靠近,忙不跌将手中玉笛收回袖中,宝贝似的同他左眼捂在了一块儿,生怕被我夺了去。
沐樾言这一箭正中书珏的要害。
不过片刻之余,他已经疼得全身痉挛,受伤的左眼处更是一片血肉模糊。我见了虽于心不忍,却还是淡了声音对他说道:“师兄,因果轮回,你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报应。”
书珏抽搐了几下,俊秀的面颊霎时被更多淋漓的鲜血盖住:“你……果真当我是师兄么?”
我怔了怔,随即悲悯道:“自然是的。”
书珏深深看了我一眼,却有气无力地讽笑了一声:“骗子。”
“诶?”
“你当我是师兄,却跟着别人跑了……”
哀叹一声,书珏眼睫下垂,徒然凄怆的声线里竟隐隐带了一缕难以言喻的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