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沐樾言是何许人也,又怎会乖乖巧巧地听我的要求?所以我在拉他的时候,便预料到会是这么个一动不动的结果——现下一眼瞧着他依旧是那副僵硬冷漠的模样,像是一□□棺材般死死杵在原地,怎么也拽也拽不动。
我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正试图对他说些什么,忽然听得屋外一阵轻微的响声,似是正好有人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了,又立马窸窸窣窣的围上了一大群蜂拥而至的其他人,一声又一声地惊喜呼喊道:
“是侯爷!侯爷出来了……”
“侯爷可有伤到哪儿?”
“侯爷您没事儿吧?”
一连串短促的询问声过后,谭今崭那隐含了一丝薄怒的声线却并不平缓,反是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急躁:“怎么可能没事!你们外边的这些人是如何看守的?怎么就如此轻易地让刺客溜了进来?”
“侯爷息怒啊!小的们一直都安安分分守在着茅舍内外,一夜都未曾歇息过——哪里知道那名刺客却着实是个顶尖高手,来去无影,不可捉摸啊!”
“一派胡言!”谭今崭怒意更甚道,“你们若是看得严了,又怎会让那无耻小贼跃窗而入,险些一刀刺伤了夫人?”
“侯爷息怒,小的们哪敢随便开小差啊,都是那混账刺客溜得太快,实在摸不着影啊!”
“还请侯爷息怒!”
“侯爷饶命啊!”
一时之间,哀叫之声连绵不绝,我定定站在屋内屏气凝神地听了好一会儿方才偏过了脑袋,见身旁的沐樾言已是僵成了一块石头,连带着眸中深邃的光泽也泛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便顿时对此事的来龙去脉知晓了一大半。
段止箫指派沐樾言去行刺谭今崭夫妇,却并未让沐樾言直接取他们二人的性命,反像是有意制造这样一场巨大的骚动一般,待到所有人都被这“刺客”一事惊扰得手忙脚乱了,他段止箫才气定神闲地站出来贼喊捉贼——这,就是他口口声声所说的“有趣的意外”?
我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蹙眉望着沐樾言颈上那一长道险些一刀致命的危险伤口,只觉得那心口处像是被人用针尖狠厉地扎了那么几下,疼得略有些轻微的发麻。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一连串怒火沸腾的主仆对话之后,便是段止箫那幽幽传来的温润声线。
只听得他轻轻干咳了几声,旋即缓缓说道:“哎,谭卿休要急躁,我听你方才说,那刺客险些一刀刺伤了夫人,现下还要紧不要紧啊?可有不慎受伤?”
“……”无意间顿了顿,那谭今崭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认道:“谢殿下关心,亏得有臣在旁庇护周全,才未曾另内人受半点伤害。”
“哦?果真如此?”尾音一扬,段止箫故作关切地温声说道,“恰好我此次出行带上了几位常驻箫霜园的老大夫,不如让他们来替谭夫人诊诊脉,瞧瞧身子,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意外?”
“真的不必了,太子殿下。”回绝时的声音中略带了几分僵冷,在旁人听来,却是多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耐在内。“内人方才骤然受到惊吓,如今已是骇得身子疲乏无力,不便再会见外人。”
谭今崭毕竟是谭今崭,那直来直去的性子纵是放在段止箫的面前,也丝毫不知道转弯,遂在匆匆拒绝了段止箫的一片“好意”之后,那谭今崭又是紧接着声线一凝,略带焦灼地扬声说道:“比起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臣更想将这半夜里扰人清梦的无耻贼人给捉出来,绳之以法。”
“唔,这倒也是确实。”段止箫赞同道,“想来这刺客极有可能是尾随了我们数日的他方势力,如今瞧着我们在这雪夜里憋屈着难以行动,便找准了机会想要下手。”
“臣以为,事实可不一定如殿下所说的那样简单。”谭今崭沉声道。
“何以见得?”
“方才那贼人闯入房中之时,为了隐藏身份,乃是特地蒙面而来。”谭今崭极为郑重地阐述道,“若是与我相敌对的他方势力,很难想象他会悄无声息地孤身前来,独自一人伺机下手,被迅速反击之后又贸然离去——且以目前的情形看来,并未在茅舍周围发现他带有任何相互接应的其余同伙,所以,他若是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全身而退,也并非一件易事。那么,倘若那人果真没有成功逃远的话,便极有可能就藏在这茅舍之中!”
话音未落,沐樾言已是倏然僵成了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连带着周身都散发出一抹宛若刀割的冷意。
我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希望能够给他传递一些微薄的暖意。
沉寂半晌,便又听得那段止箫声音一顿,旋即略带惊讶地问道:“谭卿是想说,这混账贼人现在有可能就在我们身边?”
“哼,正是如此!”谭今崭冷哼一声,咬牙说道。
“可是,现下这人人聚群扎堆,完全辨不出个你我一二来,谭卿又打算如何来找呢?”段止箫疑惑道。
此话一出,围绕于四周的一众护卫与奴仆亦是忍不住面面相觑,纷纷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极为恐慌的唏嘘声。
“殿下有所不知——方才臣与那贼人交手之时,为了辨其面貌,曾尝试着以手中长剑挑开那层碍事的面纱,然而那狗贼身手极其敏捷,只不过是侧身一躲,那剑尖便仅仅是在他那脖颈之间留下了一道醒目的伤口。”谭今崭信心十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