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撒开脚丫子就想跑,却被他一把揪住了后领扯了回来:“哪儿来的小姑娘,自己送上门来给本王当下酒菜?”
难闻的酒味和呕吐物的异味扑面而来,我被熏得有些作呕,直道:“什么下酒菜?什么王?”
“本王就是本王。”他虽一脸醉意,手劲却丝毫不小,一使力便将我拽得更近了些,竟然贪婪地开始拉扯我的衣服。
我自幼在山上长大,从未曾与陌生男子亲近,哪受得了他这般轻薄?他这番动作无礼又粗鲁,登时激起了我心中积累已久的怒火。
“我一片好心,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手中寒芒一现,我缓缓将腰间的柳叶刀抽了出来,毫不犹豫地抵上了他的脑门。
“哟,看着挺乖巧的,没想到还是个辣娘们儿。”他撇着眉毛大笑出声,而眉骨上那条“蜈蚣”随即便活了一般张牙舞爪地扭动起来。
我羞怒交加,咬着牙就要冲上去把他捅成肉泥,却不知怎么的手臂突然一麻,自身后幽幽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侧凭空响起“啪”“啪”两下清晰的点穴声后,方才还一脸丑态的刀疤男又一次翻了白眼,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一双纤细却有力的手臂将我凌空抱起,“嗖”地飞身跃上了房顶,独留那刀疤男不省人事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鼻尖传来此人身上浓郁的桃花香,旖旎而又缠绵,直让人昏昏欲睡。我一抬眸,正对上她一双氤氲的褐瞳。
“光天化日之下敢刺杀王爷。”她朱唇轻启,含笑的声音中带了三分妩媚,“丫头,谁给你的胆子?”
是个妖娆至极的女子,容色晶莹如雪,五官似玉般精致细腻,连眼角眉梢都沾染了初春一般寒热交加的柔情。
那一刻,鼻尖溢满了勾魂的芳香,连带着我几日以来的疲倦都一起勾了出来。我一边感叹着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一边失了神地偏过头,竟毫无预兆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连梦都没有一个。再度醒来已是夜深,我挣扎着从陌生的床榻上坐了起来,眼神无意识地朝桌边那抹娇媚的身影投去。
是方才袭晕刀疤男的女子——此刻正裹了身桃红色水纹轻纱,翘起一双凝脂般光滑的长腿斜倚在墙边喝酒。她看似文弱,喝酒的方式却如同男子一般豪迈,直勾了酒坛子往嘴里一阵猛灌,喝完了就“嘭”地扔到地上,任凭它滚出老远。
我瞥了一眼满地的空酒坛,忍不住弱弱道:“姑娘,这么喝酒伤肝伤胃。”
“醒了?”她微微顿住,将喝了一半的酒放回桌上,起身朝我走来。
我怯生生地向床上缩了缩,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哪里?”
“雁昔楼。”她漫不经心道。
“不认识……”我摇了摇头,伸手下意识地在腰间摸索着,却发现那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顿时慌了神,无措的目光在满屋子疯狂打起了转。
她扬了扬眉,缓缓地从怀里掏出那枚深褐色的柳叶刀,低声道:“你在找这个么?”
我眼前一亮,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忙道:“是的,请把它还给我。”
她眸中水光一凝,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柳叶刀递到我的手心,见我一副极为宝贝的样子,便冷不防问道:“这枚弯刀曾是沐兄的随身之物,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沐兄?”我皱眉想了想,随即不确定道,“你是说——阿言?”
“嘶,你管他叫什么?阿言?”她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一脸惊悚地瞪着我。
“你认识他?”像是心里被点亮了一盏灯,我又惊又喜地望向她,“他在哪儿?”
“噗,看不出来。”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沐兄那样冷的一个人,也会被小姑娘叫‘阿言’。”
我见她反应夸张,便有些难为情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她将面上的笑容缓缓收住,而后拉住我的手正色道,“我得带你去见一个人。”
就在我还沉浸在“沐樾言”三个大字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她已经拉着我穿过了无数个房间,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三声扣门的声响过后,原本平整的墙壁蓦地轻轻转了一个面,露出一扇极为隐蔽的门来。
在我讶异目光的注视下,这女子一改方才的风情万种,极为谦卑地俯身朝门内跪下:“殿下,我将人带来了。”
静默半晌,略带慵懒的回应才缓缓地传了出来,清朗中包含了一丝戏谑:“晏烛情,我让你盯着祺王,你给我揪个女娃娃回来做什么?”
被唤作晏烛情的女子沉声答道:“回殿下,属下在监视祺王的时候,这丫头正准备独自刺杀祺王,而她手中的弯刀曾是沐兄的随身之物,想来是沐兄的故人。为防止她扰乱我们的计划,便将她带回了雁昔楼。”
墙壁内的暗室出乎意料地整洁干净,复古花纹的桌椅井然有序地摆成一排,最里层雕花的窗户将屋外闪烁的星光衬得若隐若现,楚楚动人。而方才说话的男子一袭藏青色古纹长衣,静如磐石般伫立在窗前,近乎与室外的夜幕相交融。
听着他二人冲破云霄的神仙谈话,什么殿下什么祺王,我有些畏惧地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地心想——我这次可不止是碰上了一个冤大头,而是碰上了整整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