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放下柳笛,淡然的一笑,即便她满头白发,身体消瘦,但这恰如窗外月‘色’的淡淡一笑,使她看起来依旧是个出尘脱俗的美人。 她抬手抚了一下掠过肩头的银发,这才开了口,声音却如老鸦一般沙哑难听,道,
“我有什么厉害?且这笛、这曲和这月固然是好的,可我却不是什么好人。”
倾城垂下眼帘,密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一片‘阴’影,笑叹道,
“是啊,从前的丽妃娘娘无论心里有多恨,手上却都没有沾过血腥,可从今往后却不同了。且这血腥一旦沾上,怕是一辈子也洗不掉了,不知娘娘可曾后悔吗?”
丽妃放下柳笛,起身走近倾城,道,
“后悔?我最后悔的就是今日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时,才懂得用别人的血为自己铺路。若是我早能醒悟到这一点,我的孩子便不会不明不白的被亲父下毒害死!我也不会被太后那个毒‘妇’害得一世凄惨!”
倾城摇着头叹道,
“不愧是丽妃娘娘,果然心思透彻!正是这般的痛定思痛,才会下那样的狠手,令那苏倩雪一击毙命,解除了我的后顾之忧,我今日便是专程来谢丽妃娘娘的。”
丽妃对倾城这个谢并不在意,开口问道,
“听说前段日子你也有了大麻烦?”
倾城挑起一个嘴角笑了笑,道,
“无论是谁,只要进了这皇宫都少不了麻烦。不过还好,虽然凶险,最后倒也逢凶化吉了。”
丽妃并没有过多的安竿慰藉,只斩钉截铁的问道,
“那么,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是皇后吗?”
倾城缓缓摇了摇头,回答得也同样干脆,道,
“不,皇后虽然可恶,但眼下她还兴不起什么‘波’澜。宫中有一个人不除,我永远都不可能放开手脚去进行我的报复!”
丽妃听了,神情依旧淡淡的,并没有过多的好奇,随口问道,
“是谁?是石鸿昆吗?”
倾城还是摇了摇头,樱‘唇’轻启吐出三个字,道,
“是太后!”
丽妃对太后的恨,就如同太后对丽妃的忌讳一般深重,简直是水火不容。然而,当听到倾城说下一个要报复的人是太后时,丽妃也没有过多的开怀和快意,可见她的恨已经与她的日常起居一样变得自然而然,早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了。
丽妃望向倾城,果断的道,
“好啊!太后那个毒‘妇’一死,皇后和石鸿昆便都没了仰仗,皇上便成了不成林的独木,大周便会亡国,整个中原便要尽失了!”
说到大周灭亡中原尽失之时,丽妃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愉悦的光芒,但这光芒却让倾城心中一暗。自从她再次回宫之后,她与丽妃一直是秘密的复仇盟友,然而,倾城只想推翻周朝,由新的朝代来接掌中原,而丽妃却希望中原尽失,她们这一对盟友在复仇的最终目的上,真的会是同心同德的吗?
倾城的神思有些游离,直到听见丽妃问她,道,
“对付太后那个毒‘妇’,你打算怎么做?”
倾城收回神思,向丽妃道,
“我要你告诉我关于太后的一切,我才好找机会下手。”
丽妃点了点头,道,
“好!只要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倾城想了想,又道,
“如今繁谢宫的‘侍’卫也看守得严了,我以后怕是进不来了,我们还需商量一个传递消息的办法。”
丽妃听了咬了咬下‘唇’,没有答言,倾城轻轻说了句,
“繁谢宫的日子本就难过,你也别总是闷在屋子里,万一闷出病来倒不好,不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去泪湖边走走吧,松散松散身子也好。”
丽妃望了望倾城,顿时明白过来,点了点头道,
“我不过废人一个,还顾及什么身子?既是你这样说,那也罢了。”
两个人已经商定,且此时已是月移中天,倾城应该尽快离开繁谢宫返回毓庆宫了。丽妃走到窗前坐下,又拿起那支柳笛,自顾自的对着外面的月‘色’吹奏,然而,倾城却没有告辞的意思。
就在丽妃刚刚吹奏出几个音符之后,倾城忽然开口轻轻的道,
“他从施车国来了,此刻就在宫里,你想见见他吗?”
丽妃的笛声嘎然而止,回头望向倾城,眼神中终于‘露’出了少有的惊讶之‘色’。倾城转头亦回望着丽妃,定定的看住她,一字一句的道,
“他为了你甘愿孤独一世,如今他近在咫尺。怎么?你仍然不想见他吗?”
丽妃没有出声,但倾城从她的反应中已经知道了她的回答。丽妃手中的柳笛,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她惶然不安的用手紧了紧身上破旧的白衣,又抬手抚了抚银白的头发,仿佛是一只受到威胁的小兽一般,急切切的想把自己隐藏起来。
“不,不要,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让他见到这个样子的我!不要!”
只要提及晨风与夜雪的往事,倾城就会自然的想到母亲青莲。他二人纠纠缠缠一世,却当真便似晨风与夜雪一般永远不可能相遇相知,然而,就如过客一般的青莲却默默见证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并且留下了这段恩怨最重要的证据。
想到母亲,倾城并没有对丽妃的惊慌表示安抚,只淡淡的道,
“怎么?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里和心中你都永远是最好的。”
这句话却令丽妃更加难堪,她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