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让他斩了镇南王,或是贬了镇南王都是不可能的。
这道圣旨,虽然看似没有实质性的惩罚,可是只要是被皇上下了这种限令的王候,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守地,生不能进宗祠,死不能进宗庙,对古人来说是一种最大的悲哀,也是另一种侮辱。
陌千雪并不想要镇南王的性命。
虽然,她也恨镇南王。
然而现代出生的人,远不能将生命看成草介,说杀就杀。
而且,南陵人虎视耽耽,她不能为了一已的私怨,如了卢正阳的意,如了南陵的意,让南彊的边界大乱,让天齐的百姓陷于水火。
她不能让陌天放这个从未谋面,却仰慕以久的父亲以死来维护的和平,因她一句话而打破。
那不是陌天放要的。陌天放,生是人杰;死,亦是鬼雄。
他活着是顶天立地,死得正气凛然,自己也不能因为个人的小恩小怨,玷污了他的英灵。
而且,让镇南王活着,不但要受辱受苦,还要为天齐保江山,比让他死了来得更爽。
“皇上。”镇南王跪在地上,欲求皇上收回诚命。
皇上却背过身去。
“即日离京,永不许回京。”
皇上既然能容许镇南王拥兵活着,让镇南王诚服为他卖命,自是拿了他的软肋,让他不得不服。
镇南王脸如死灰。
他对那个位置早就没了渴望,他理解皇上,也不恨皇上,他明白皇上的难处。
皇上这个萧索的背影,那微仰的头,无不说明,他的内心更苦,更难受。
一个九五之尊,被一个黄毛丫头逼迫至此,天道何在,皇族之威何在?!
孤氏皇族走了三百多年,每一代的皇帝都是兢兢业业,可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皇族人才凋零,军权越来越无法掌控,能怪谁。
缓缓站起,死盯盯的看了陌千雪一眼,眸光再从昌木的脸上掠过,镇南王转身便走。
那个背影虽然落寞,却也还算坚挺。
看到那个坚挺的背影,陌千雪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
宁家家主成婚的大日子,可是不能马虎行事。
受了宁老家主的委托,一天的时间,钦天监已经就天干地支,两人的水土五行八字,算出了年内最好的三个大好日子。
宁老家主得了确切的好日子,便让那钦天监去给皇上递折子。
陌千雪和昌木刚走,皇上也收到了镇南王火速离京的消息。
此刻,正在气头上。
然,收到老家主递上的请婚折子,即使皇上是在气头上。他也不能不应了此事。
紧紧的捏着那折子,皇上的眼中一片片的乌云,恨不能将那折子给捏碎。
递折子的钦天监,从没见过皇上如此生气。
生生的被这威压压倒在地,战战兢兢,冷汗热汗流了一地。
皇上坐在那里不动,钦天监跪在地上也不敢动,更不敢多说一个字。
皇上眼中怒火中烧,可是,此时明面上除了安抚,他还真是不能将任何的情绪再表露出来。
不能拒绝,只能成全。
憋住一口气,在三个日子中,勾了那个离现在最远的日子,算是批复了折子,让陆公公将折子交给钦天监,再转给宁老家主,算是准了。
选定的日子是十二月十二,离过年没几天。
但是离现在却还有半年的时间。
他还有半年的时间。
他一定要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让这两个碍眼的人,全都消失。让那些不听他话的人全都对他俯首称臣。
传旨的人走了,皇上憋在心头的那一口老血便再也忍不住,当场就吐了出来。
一口鲜血,直唰唰的就喷在御书房的书桌之上。
腥红腥红!
惊呆了一直伺候在侧的心腹太监陆公公。
陆公公要让人请太医,却被皇上挡住。
他一生要强,如何能在这个关头,让人知道他的身体出了问题?!
陆公公一阵心疼。
皇上不让声张,他只能掏出一只帕子,将桌子上的血迹一点点的清理干净。
太阳偏西,天色已是不早。
陌千雪刚从皇宫之中走出,便看到了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漆黑的马车。
那马车不张扬,看起来也甚是不起眼,可是京中的权贵却知道,它是由千年沉香木制成,不受虫咬,经风耐雨,坚硬无比。
这马车不起眼,然而在京中,在整个天齐,却独此一辆。
是历代宁家家主专门的车驾。
心中一暖。
冲着马车车帘边悉开的一丝小缝,甜甜一笑。
感觉那悉开的小缝合上,陌千雪回头。
叮嘱一边的昌木别回驿站,住到她的庄子上去。又将昌木送到阿五赶着的马车之上,陌千雪带着笑,移步走向那辆漆黑的马车。
赶车的,坐在车橼边上的自然是刀奴,身后还有一队骑马的护卫相随。
见陌千雪过来,一个护卫连忙跳下身来,端了一个小凳供陌千雪上车。
手还是刚触到车帘,就被一阵风给卷进了车内。
然后,被人上下其手。
再然后,被审视。
马车之中传出嘤嘤之声,可是车外却听不到分毫。马车仍在前行,不紧不慢。
这千年沉香木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隔音。
确定陌千雪分毫无伤,某人也吃了点甜点,这才放开手。
陌千雪整了整衣服,横了那肇事者一眼。
那肇事者却又将她拉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