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嫂子瞧着这新媳妇如此识得大体,想必是个性格温顺的,便暗自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天雷兄弟是个有福的。”
王三婶对自家的儿子自然是满意的,嘴上却还是客气道,“哪里比得上你,我们家天松,打着零工,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挣个四五百文。大堂家的,听说你在宁娘子家做工,上午做工,下午休息。不吹风不淋雨的,一个月下来,也能有几百文钱……”
“乡里乡亲互相关照而已,宁娘子又是个心善的,赚了钱绝对不会亏待旁人的。”
“大堂家的真是好运气。活轻松,顾家的同时还能多挣钱。”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虽说只上午做工,但是现在豆腐卖得好,也是忙得很,我和桂花嫂子都忙不过来,轻松肯定是谈不上的。不过,宁娘子今天才说了,等有了合适的就再去请一个,好帮我们分担分担。”
在厨房中忙活能有多累!王三婶本想倚着长辈的辈份说上一二句,脑中一个信息却突然冒了出来,整个人一个机灵,两眼冒金光。
请人?这宁娘子要请人?
这冬闲,谁不是闲在家中,劳力们出外做点苦工,女的绣点活,织点布,补贴一下家用。可是有谁家的小媳妇,织布绣活能赚个几百文的?
从前那个桂花嫂子是村中绣活做的最好的,听说她没日没夜的绣,眼睛都要熬瞎了,一个月也不见得有几百文。
王三婶眼珠转了好几转,轻咳一声,“大堂家的,你看婶子可以不?”说完觉得不妥,又道:“若是嫌婶子年纪大了,那你就给春燕这丫头说和说和,她手脚伶俐着呢。春燕,春燕……”
“哎……来啦!”春燕早就干完了厨房中的活,耳朵听着这里的动静呢,听说宁娘子要请人,正自着急,婆婆肿么不接话。
婆婆呼声一出,她就兴奋的走上前来,“娘,您叫媳妇有什么事么?”
“大堂家的,你看我这媳妇是不是个乖巧麻利的!”
方嫂子有些手足无措,“三婶,你看……我这……我这嘴真是……哎,不怕婶子说我小气。本来,我还想着先给我那弟媳妇说说情的。”
“就你那弟媳妇谁不知道,你婆婆的娘家侄女,在娘家里就被贯坏了,你婆婆还当宝。当年分家的事,你都忘了?他们那样对你们夫妻俩,难为你现在得了好还想着他们。”
见方嫂子还在那里犹豫,王三婶又在火上浇了一瓢油,“你若是把自己的弟媳叫过去,宁娘子的厨房一准得天天上演全武行。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还得为人家宁娘子想一想吧。”
“不至于吧……”方嫂子神色动摇了。
“怎么不至于,我看这事,就这样定了,就算婶子欠你一个情,你给婶子说和说和……”
方嫂子无可奈何,“好吧,那我就在中间说和说和,至于成不成,那就是天雷媳妇的造化了,我今晚回去就说,你们明天早上,早点来,若是宁娘子同意了,兴许从明天起就能算工钱了。”
“那……就拜托了,我和春燕明天早上一准到。”
“谢谢嫂子……”
方嫂子前脚刚走,王三爷就从内屋走了出来,坐在堂屋中央的椅子上,闷声道:“这样不太好吧,二哥前天才因为她们家被罚了祠堂反省,你们今天就主动贴上去,会不会……”
王三婶和春燕两人一脸的喜色,被王三爷一瓢冷水浇的透透的。
家里大事基本都是公公说了算的,春燕心一沉,一脸的失望退到王三婶后面。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对公婆只有敬和从,哪里敢顶嘴。
王三婶却是被冷水浇的气性大起,“有什么不好的,你二哥做族老,给咱家带来什么了?你每件事都是谨小慎微,想着他,顾着他的名声。就说修祠堂,哪次捐钱咱家不是捐得最多,活干得最多。但凡村里有事,两儿子哪次不是跑前忙后,可是却又落到什么好的了?”
王三爷没想到三婶这般激动,想说的话一下子给憋了回去。
王三婶大概是憋得久了,冷笑一声,她今天可是豁出去了:“没话说了吧。现在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这一辈子,憋屈着过也就过了,可是这是儿孙福,儿孙的未来,你不许在当中挡着坏事。”
“你,你……”王三爷有些激动,却偏偏找不到话来反驳,哪有父母不望子女好的,他自己也在矛盾之中。
“我怎么了?又不是要去卖身,只是做工而已,给谁做不是做。在那赵村的赵大户家做工,打骂是常事,还经常克扣我雷儿的银钱……”
王三婶越说越是激动,“就说这破房子一下雨就漏水,早该翻修一下了。再说说小松,也到了要娶媳妇的时候了。还有,过些时日,咱家说不定要添孙子。你来说一说,哪一样不要钱……”
王天松和王小雷闻声也聚到了堂屋,王天松上前拉住自己的娘,王小雷去给父亲理气。
“娘,求你别说了,都是儿子无用,让爹娘受累。”王天松脸上有些自责,声音有些哽咽。
王三婶哭了,春燕红着眼过来轻轻的拍着婆婆的背,小声的安慰着。
王天松对媳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又转头对王三爷说道:“爹,二伯也不是因为宁先生一家才被罚的,明眼人都看着呢,那赵二狗子一家太过无赖,二伯伯因为赵二媳妇爹的情义想要网开一面……”
“就是,让嫂子去吧,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将来有了小侄子,手头也活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