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管,摆驾寒水雅苑。”熊丽心中暗忖:寒清,我此番前来的目的,你是否明白?
一炷香的功夫,熊丽就站在院子外头,如释重负。她深吸一口气,放眼望去,只见树影叠嶂,她知道对面就是她的昭阳宫,只是根本看不到边。
“陛下……今日不宿在这儿么?”胡总管小心翼翼地问。
“不了。”
“陛下,老奴觉得,雅正有些奇怪……”胡总管还是忍不住开口将话题引了回来。
“奇怪雅正为何自愿不随寡人亲征,是么?”熊丽也不跟他绕弯子,“寡人是故意问他去不去的,要的,就是他否定的回答。”
“恕奴才愚钝。”胡总管皱紧眉头。
“他懂寡人的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熊丽笑了笑:清儿,那晚的醉话,我可是当真了的。
卢寒清看着熊丽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再不去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怎能不明白你的心?看你狡黠地眼神,我就明白一切。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卢寒清伏在桌子上,抬眼看着蜡泪一滴滴落下,“以前我很想去边关,做梦都想,可是现在,都没有许多意义了。”
忽然,卢寒清举起右臂,身形一动,从袖口飞出一枚小箭,小箭稳稳钉在西边屋顶飞檐之上。
“嗖嗖嗖”几声,几名黑衣人,鬼魅般跪在长廊之外,为首的一人举着刚才的那支小箭,“主上有何吩咐?”
“传我口令,请‘竹’相见。”
黑衣人顿了一下,抱拳道:“是。”随后便隐入茫茫黑幕之中。
卢寒清转过身,仿佛刚才根本都没有人来过,“好冷……这种功夫,果真练不得……”他喃喃自语,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已经有了缺口,等月亮再圆的时候。就是明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了……卢寒清举起手,用那修长的手指慢慢揉着自己的眉心,忽见天上一颗璀璨的星星从东向西缓缓滑过,火红的星光,灿烂而诡异,东方的一颗大星忽然暗淡下来,“荧惑星……荧荧火光,离离乱惑,帝星不明。”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双手抱紧了胳膊,却不愿意进屋,没有她,屋子里,比外头还冷。
“主人。请吩咐。”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卢寒清身后响起。
果然是快。卢寒清心道,他回身打量起眼前的黑衣人,与方才那几位并无区别,平常无奇。“你就是‘竹’?”
“是。”竹翻转手掌,抱拳,卢寒清看到一枚青色指环在竹的左手食指闪闪发光。
“请率部随陛下北上,务必保护陛下安全!”
“是。”
竹如来时一般没有声响,卢寒清又抬头望了望夜空,依旧月明星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熊丽欢快地哼着小曲儿走在花园小径上,其实她心里并不欢快,只是想让脑子里不在去想那些杂乱的事情。现在,她的心很乱,乱得很难受,卢寒清听到她亲口说出亲征的消息,那么爽快地歌功颂德,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坚决,寒清对自己的所思所想一料即中,却又尽力藏起儿时理想,尽力迎合自己,现在回想起来,让她觉得……难受之极,压抑得不得了。
忽然一阵悦耳的琴声似有似无地传到熊丽的耳朵里,正值隆冬,可是这琴音却带着温暖的味道,柔软的,不,应该是柔韧的,软中带刚,慰藉人心又振奋人心,琴声慢慢转高,她循声而去,这是乐正宫的后院。远远地就瞧见一个人坐在走廊的玉阶上,抱着一架古琴,弹得如痴如醉。
封陵谦。
熊丽倚着院门,就这样偷窥似的看着他,不知多久,一曲终了,他似乎不愿起身,闷闷地坐在那里,入定一般。
“就这么坐在台阶上?当心着了凉。”熊丽走了进去。
封陵谦一万个没想到陛下会这么神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忙小心地将琴放到一边,跪了下来,“臣,封陵谦给陛下请安,吾皇……”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熊丽不禁被他窘迫的样子逗乐了。
“是。”封陵谦从地上抱起琴,站了起来。
终究是个琴痴。熊丽心道。每次见他都是夜里,第一次是他被打得够呛,第二次是他远远地坐在角落为宴会奏乐,因为心里有事,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熊丽边想边打量起他来。他才十七八岁,个头已经长足了,头发在脑后挽了个髻,其余的披了下来,微微打着卷,有几丝碎发散在脸颊,他抱着琴垂着头的样子让人怜爱。他的琴声与选扬颇有不同,不同在哪里,熊丽此时无心细想。此刻的她,只是被眼前的人眼前的景吸引住,若能在大漠中听到这样的琴音,亦能给我以激励,予我以温暖,还我以清净吧!想到这里,熊丽心中一动。
封陵谦虽是抱着琴垂着头,但能够感觉到审视的眼神在他身上游走,他不见陛下开口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他也紧张起来,紧紧抱着胳膊,将怀中的琴搂得更紧。
“封陵谦,你可知道,寡人不日即将亲征?”
“知道。”他听到熊丽问这句话,疑惑地抬起头。小鹿般的眼睛晶莹闪烁,怯生生的。像黑夜里的一弯清泉,汩汩流动。
熊丽心中笑道,真是个孩子,连祝陛下旗开得胜之类的好听话都不会说。
“随寡人一同亲征吧!”
“啊……?!”
“谢陛下!”封陵谦跪地谢恩。
熊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张大嘴巴,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