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裕民级别不够。当然没有专车来接,何况,临行前,郑主任交待过,到楚都市来的时候,还要避着点委办的人,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本来他是打算起个大早,悄悄地走的,田裕民问过,到了乡里,那儿就有直达县城的班车,去了县城自然就有直达省城的班车。
田裕民还没起床,柯大昌就来了,老程头也起来了,他们待田裕民洗漱完毕,就一前一后地护着田裕民,送他到乡上。
虽然田裕民对三个项目的事,没打什么包票,可作为郑主任的配角甚至是副手,能有那份心意,他柯大昌和泉山村人民就心满意足了,泉山村这些年一直是个遗忘的角落,经济落后,工作也没少挨板子,如今郑主任肯帮忙,田科长还能将报告递给省里,这是喜事一桩,说不准,在自己这一届,能来个彻底的翻身,也说不定。
柯大昌这些年来,领着泉山村走得磕磕绊绊,异常艰难,可他在体制内混,也阅人、识人无数。
乡里那些干部,有多少能把老百姓的冷暖、生存放在心上,要是有那么点关心,泉山村也不至于还是如今这副现状,筠山乡是全县最落后边远的乡,也是干部们最不愿意来工作的乡,即使组织安排过来,那也是先行提拨,再安排赴任,赴任之后,他们咬着牙关在这儿坚持个三年半载,就跑路子找关系离开了,哪有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打算,只要不出乱子,就善莫大焉。
过去,柯大昌也接待过县科局不少挂点干部,他们下来走上一圈,相当于旅游,工作就像水面上打棍,蜻蜓点水一般应付过去,和村干部们打打牌、喝喝酒,厮混一番,感情熟稔得就像是自家兄弟。
柯大昌带着村干部一行,挖空心思,好吃好喝地款待他们,临走再奉送上若干土特产,他们将局里下拨的帮扶资金才给拨付到位,往往这样一来,帮扶资金到村的少,到那些干部口袋里的,还要多。
他们哪有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这么有干劲,这么肯出力。姑且不知这个年轻人在省里有路子没有,即使没有,单是那份干劲、那份认真,就挺让人感动的。
送到筠山乡,柯大昌拉着田裕民的手叮咛道:田科长,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不要过于放在心上,办了事后,早点回到泉山村,我们等着你。说着,他硬塞给田裕民两百元的车费。说是村里给的车费。
田裕民无论如何都不肯接,他太清楚村里的经济状况了,说不定柯大昌今天早上拿过来的是孩子上学的费用,抑或是爱人压箱底的唯一积蓄,他哪能要。
虽然才短短几天的相处时间,田裕民能感觉到柯大昌那份浓浓的情意。
搭上筠山乡到青山县县城的班车,田裕民朝柯大昌和老程头挥着手,班车就出发了。
班车走走停停,人上人下的,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青山县城。
班车停靠的城南站里有一辆去省城的班车,班车正要发动,田裕民及时地赶上了。
这时田裕民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一看,是段林峰打过来的,问这个周末田裕民怎么不回来,田裕民说自己正在去省城的班车里,段林峰问田裕民是不是坐省城的班车到市里就下,田裕民说自己到省城有事,段林峰说他就要搬走了,大家趁这个周末一起聚聚,问田裕民时间能不能就订在明天,田裕民说行,说自己一定早点赶回。
接完电话,田裕民有点伤感,住在一起的朋友,说分就分,当初三人合租,也算其乐融融,现在,自己参加三万活动,下放到农村,段林峰也返回到了单位住宿,只剩易小薇一个人,在那儿独守空房,也算是曲终人散了。
接完电话,田裕民想想,还是先给家里去个电话,他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通了,可没人接,田裕民就把电话打给古叔,古叔听说田裕民要回来,相当高兴,说是他一会儿就去车站接,田裕民说不用了,还是自己打车过去的好。
车子行了两个多小时,到了省城,田裕民感到有种久违了的那种亲切。古叔没听自己的,他还是驾上红旗轿车亲自来长途客运站接他。
古德福乍见田裕民,感觉到他黑了瘦了,可看上去精神多了,也成熟了许多。
首先,田裕民对前段时间自己身陷囹圄,古叔亲自出面,将自己捞出来的事,他表示了感谢
接着,田裕民将覃克明借故发威,把自己发配到泉山村,挂点开展三万活动的事情简短地向古叔说了,古叔听完,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他没想到,古少这段时间,在楚都市居然受到如此礼遇。
他以为今天田裕民来省城,是来寻求老爷子庇护,把他给重新安排回市委办的,抑或上调到省里,正要责备他该早点打电话回家的。
没想到田裕民根本没提这话,他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泉山村的特殊困难,然后他掏出几份报告,急吭哧哧地说想找他家老爷子,看看能不能为挂点村解决几件实事,古叔遗憾地说他老爸去红都了,电话也关机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田裕民失望极了,他担心这几件事如果办不好,自己不好在柯大昌他们面前交差。为这事,他拉下个苦瓜脸,愁死了。古德福瞅见田裕民那副愁容,宽慰道:才多大个事,交给我吧,我先去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