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低头,手中寒月利落的划了下去,泛着寒芒的刀刃准确的切在腐溃之地,很快,新鲜血流顺着燕迟背脊而下。
燕迟背脊挺直,不吭一声,额角却有冷汗横流。
屋内安静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就在秦莞以为燕迟疼痛难忍不会出声的时候,他却忽然语声幽沉的开了口。
“朔西寒原千里,战事一起常要离营数月,长途奔袭药材短缺,若日常用惯麻沸散,届时受伤便将忍不住,是以我身上伤患从未用过此物。”
秦莞听得眼睫一颤,心底忽而涌起一抹热烫,她从未去过边关战场,亦不知烽火厮杀为哪般,可光是这么听着便知朔西的疾苦,而燕迟今年二十有二,如他这般的王孙公子多数金尊玉贵离不得京城的繁华富贵,只有他,于朔西一战便是十二年。
这刚硬的躯体年纪轻轻便这般伤痕累累惨不忍视,常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损毁,若是他母亲看见他身上的伤,也不知要多心疼。
秦莞咬牙,强自驱散了因提起父亲之案而生的痛郁,目光一凝,手下顿时更利落了半分,她屏住呼吸指尖飞快,饶是如此,等她清理完所有的溃腐,燕迟额间的薄汗已凝滴而坠,秦莞手脚极快的上了止血膏,看着燕迟身侧紧攥的拳头目光一暗。
“殿下此伤甚重,近一月不可见水,亦不可再动武,若是伤口再度裂开,今日所受之痛必要再受一次,且此伤深可见骨,若再生溃腐,极易伤及脏腑。”
燕迟看着秦莞,纵然此刻面色煞白冷汗直流,可他目光中却仍是一片幽深清明,因是这般,倒显得不为秦莞的话所动。
秦莞皱眉,心知若燕迟这般定是受惯了伤已无畏惧之心的,当下严声道,“殿下若是留下病根,只怕再上不得疆场!”
燕迟看着一脸严肃的秦莞,眼底渐渐亮起来,如同一弯辰月自深海缓出,沁着动人心魄的温柔,片刻,竟是唇角一弯笑了,“我若说不呢?”
秦莞眉头拧的更紧,她从前习医良久,虽未开馆坐诊,却也跟着师父救人不少,所遇病患,皆是悉听医嘱的,哪有这般狂妄无礼的?!
当即气道,“殿下若不,就休再让秦莞为殿下诊伤!”
燕迟唇角越弯越高,随后竟然定着一脸的大汗笑出了声来,“那燕迟之伤,往后便拜托九姑娘了。”
秦莞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燕迟又道,“自然,燕迟不会让姑娘白白诊治,黄白之物未免粗陋,这里有一物权当姑娘的诊金了。”
秦莞看着燕迟笑意明灿的眸子,一转眸,守在外的白松手拿着一只黑檀木盒子走了进来,秦莞瞧着那盒子,只觉得哪里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