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疾风骤雪,死了人的白鹿洲显得格外的凄惶阴森。
陆由心虽然答应了秦莞,却还是十分谨慎,先让黄嬷嬷带人肃清了东苑的下人方才和秦莞相携而去。
为了掩人耳目,秦莞只带了白枫,白樱和茯苓三人,陆由心则带了邓黄二位嬷嬷和两个执灯的厮。
出了梧桐苑往东,白日里林木葱茏风景极佳的幽径道显得颇为可怖,风声呼号,树影摇动,执灯厮手中的灯盏被吹得摇摇晃晃,映出一地张牙舞爪的影子。
茯苓一边撑着伞,一边紧紧拉着秦莞的手臂。
比起白樱来,茯苓见过的还是太少了些,又因为当着陆由心几人,茯苓强自镇定斌不敢表现的多么慌乱。
一路走到了东苑地界,比起西苑,东苑显得稍稍陈旧些,又因为这边的院子常年无人住,便尤其萧瑟冷清,一栋栋独立的院错落期间,此刻有人住着的院门大都紧闭着,若陆博鸿等人亦早就歇下了,便是陆氏的下人们都不敢再出来,毕竟刚死了人,且死的还是个年轻男子,按照大周的习俗,死的人年纪越便越是音煞。
“姨母,不知其他几位表叔伯住在何处?”
一路无话,秦莞忽然开口一问,吓得一个执灯的厮脚下一滑人踉跄了一步。
陆由心瞪了那人一眼,这才轻声道,“这东苑有大大八个院子,二房二哥夫妇来的最早,是住在青枫院的,青枫院有两进,本是让静承也跟着他父亲母亲住的,可是静承此番来带着几个女奴,不愿和父母同住,便住在了青松院。”
“青枫院在那个方向,是距离梧桐苑最近的了,青松院有些远,中间隔了两处旧院子,因为没人住,如今也没有人打扫,之后三房四房的人一起来,便住在了靠后一些的风荷院和兰香院,风荷院和兰香院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道月洞门,他们两房素来交情好,便各自住了一处,五房本来是在建州城的,因为我来了,不愿住他们的府邸,便来了这里,之前陆氏出了些事端,五房被其他几房问责,你五表叔那个人又体弱多病,此番为了不让他们整日吵架,我便让他们住去了东北边的青竹院,那是个两进的院子,我那九侄儿静和也和他们住在一起。”
顿了顿,陆由心又道,“对了,我的五侄儿静修,出自三房,六侄儿静韫,出自四房,来了这里,都是跟着他们父亲住的,昨天晚上二人约好了今日去吃酒,今天天还没亮就进建州城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陆由心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秦莞,这般月黑风高狂风暴雪的夜晚,便是她走在外面都觉得有些瘆得慌,可秦莞却仍然步履从容泰然,这一点,尤其从她开口说话时不急不缓的沉静之声就看得出来。
这样的夜里,秦莞的声音颇让她心安。
见秦莞面带沉思,陆由心心底不由狐疑,外面对这位永慈郡主的传言颇多,有说她是再世青天屡破奇案的,也有说她背后有高人撑腰才能平步青云的,亦有将她一手医术夸得出神入化的,然而她的封号乃是“永慈”,一个慈字,算是承认了她的医术,至于推案验尸,陆由心便是不太相信了。
到底也是侯门所出,正经人家的贵族姐,哪里有去习验尸之术的!
这便罢了,就算秦莞父母早亡,后来也颇为波折,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家,哪里就胜的过几十岁的老仵作了?
得知燕迟要娶的人是秦莞,陆由心特意命人去锦州打探过,这一打探,她就更迷惑了,传闻锦州那两起诡奇大案也是秦莞出了力的,可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因她得的消息,说秦莞虽说在锦州秦府挂着个表姐的名头,可根本不得重视,一个堂堂姐活的连个下人都不如,她若是那般有本事,又何至于那些年那般受苦?
这般想着,陆由心看到此刻的秦莞又觉得不妥,眼前的秦莞倒是极合京城来的消息。
思来想去,陆由心心底一团迷雾,一抬头,青松院已经到了。
陆由心顿足,“院子里的人已经遣走了,人是早上就发现没气了的,因为还没个论断,所以也没有换丧服,就还是那般停着的,屋子里也无香火灵幡,你——”
陆由心眼底噙着担忧,秦莞明白了,死了人却不设灵堂不置香火最是不吉。
她不由失笑,“姨母不必担心,我不信这些的。”
陆由心狐疑了一下,又点头,转身走进了青松院。
秦莞左右看了看,这青松院只有一道院门,“寻常会锁院门吗?”
陆由心道,“会锁,虽说是在自家,可晚上风雪大,若是里面不落栓,院门便要被吹开。”
秦莞点点头,一行人进了院子。
不知是不是知道正屋有死人的缘故,众人一走进院子便莫名觉得更冷了些,正屋的门关着,屋子里亮着灯火,看起来安安静而诡秘,这是个一进的院子,进了院子便是一处两丈见方的花圃,花圃之中种着几丛矮松,倒是合了这院名,绕过花圃,便是三间正房,而正房左右连着的回廊又通到左右厢房。
秦莞左右看了看,“他带着的女奴住在何处?”
陆由心指了指厢房,“他有两个女奴两个厮,这院子又配了两个粗使打杂的厮,女奴住东边,厮住西边,这些人白日里都审问过了,说是昨夜没发现任何异样,也没听到叫人。”
秦莞点点头,径直朝着正房走去,陆由心见她面上不见半分惧色,知道要往停着死人的地方走去,却还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