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展扬站在窗后向外眺望。他和队友们正在一座老旧的石塔里,他们昨晚干掉这里的强盗后,便在这里过夜。这座荒弃的瞭望塔位于一处路口的东北方,坐落在一片平缓的小丘下,周围是森林中的一片开阔地,往南不远便是通往瀑布关的大道。虽然不知何时被废弃,但从塔里的陈设,以及塔外院子里的水井、马厩等设施来看,偶尔还是有人在这里歇脚或投宿。
平缓的小山丘呈一轮弯月的形状,石塔和院子就坐落在“弯月”的怀抱中,是个避风的好地方。强盗们的尸体就被抛在小山的另一边,任由它们被野兽叼走,或留在原地腐烂。在石塔略显逼仄的中间楼层,战友们依旧坐在墙下的毛毯上,睁着迷糊的眼睛,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一天的奔袭和作战让他们十分疲劳,还得分成几班人轮换站岗放哨。但这一天的磨合下来,也让他们和展扬变得亲近起来,也让他们的作战和配合更加熟练。一位同伴正用洗脸水把房间中央的篝火熄灭,一位双手剑战士正在楼下的门口眺望风景。格拉柴尔德从马厩旁的井里提来水桶,把水舀进院中火坑上的吊锅里,准备烹煮早餐。还有人在院子里和山丘上闲逛,享受着一天行动开始前最后的闲暇时光。
展扬登上楼梯,来到塔顶。猎猎长风吹动着他的战袍和披肩,太阳的融融金光照在他身上。天空蔚蓝如洗,白云在遥远的雪峰和天际线上涌动,像是天神放出清新的风,驱赶着祂无垠的羊群。金色的太阳东悬,向无边的原野和山林洒下明媚的光芒。小蝶正站在女墙边,向着北方远眺。而向另一边看去,穿过一片深色的森林,依稀可见大道的影子。或许正是因为这里距离大道太近,所以即便距离北面的石堡也不太远,也依旧不会有强盗在这里停留太久。
“在看什么呢?”展扬走到小蝶身边,微微笑道。
“那边,树林那一头的河边,有一群人在活动。”
小蝶抬起葱臂指向远方。展扬定睛看去,在北方的森林里确实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在林中深处的河边空地上,确实有一些虫子般细小的身影,在密匝的林中时隐时现,来来回回。而在更远的东北方,森林中依稀露出一座灰色的石塔,还有一片灰色的石墙隐约在林中。
“我们应该去查看一下,就我们两个吧。”展扬说道,便又转身下楼。
两人骑马奔过草地,进入森林,小心翼翼的接近河边。清风拂过树海,莎莎的树涛声中伴随着潺潺的水声,还有隐约的呼喊和喧哗。两人把马匹安顿在低洼处的树丛里。展扬藏身在山岗的反斜面,小蝶则灵巧的攀上一棵笔挺而高耸的杉树,一会儿便钻进茂密的树冠中。
越过山岗,穿过密林,只见树木在山岗下渐渐稀疏。河畔的开阔地上,有一片崭新的营地,仿佛一夜间从地上冒出来一般。营地面积不小,一排排营帐外环绕着一圈拒马和鹿砦,显然是一处临时营地。有成群的强盗驻扎在这里,正在挖掘河泥与砂石、砍伐树木,营造新的临时工事。
“虽说是群强盗,不过实际上就是蛮族的战争部落啊。”
小蝶也跳下大树,潜入林中,回到展扬身旁。两人潜伏在山岗上的灌木丛里,窥视着山下的营地。阵阵吆喝和呵斥从山下传来,内容乍听上去粗鄙不堪,充满了人格侮辱和对村民们的威胁。虽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些强盗的队列散乱得几乎不成形,但对于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社会基层组织聊胜于无的黑暗时代和中世纪来说,已算得上是一支部队了。
“他们原本就是北方的海盗部落,因为在竞争中输给了同胞,才南下逃到这里占山为王的。威海姆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一群败军就让这里的帝国军队束手无策,帝国也真是江河日下啊。”
“这里距离帝国的统治中心有三千公里,对于农业时代的封建国家来说,已经是鞭长莫及了。”展扬又道,一边定睛仔细观察,“这营地如果再扩建以下,恐怕容纳两三百人是绰绰有余吧。”
“看来这就是他们集结驻扎的地点了。”
“总之,先通知王玄他们吧。”展扬小声喃道,躬身从灌木丛中后退。
沿着小河往东北不远,便是石堡。石堡古朴老旧,不算宏伟,却占据地势之利。小河在这里形成一片湖水,石堡便坐落于湖畔山上,有一条护城河从正面经过,可谓四面环水。古老的灰色城墙环绕在水边,只有一道吊桥横跨护城河上。一条马道从城门延伸,绕过小丘而上,直到位于山顶的中庭。中庭里有一圈木屋和马厩,还有一栋塔楼背临湖水,正对城门和马道。无论是塔楼还是城墙,都是由青石山岩砌成,单调而枯燥,是典型的罗曼式军事建筑,而且都年久失修,四处支撑着补强的木制结构,透漏着黑暗时代特有的压抑氛围。
“男爵”站在塔楼的窗口,眺望着他的“国度”。在城墙外、护城河畔,是一片早已荒弃的村庄。村子边缘环绕着一道高大而密集的鹿砦,村中许多屋舍早已坍塌,野草蔓蔓已逾尺高,林木也渐渐茂盛,。
他身后的房间宽敞而幽静,陈设豪华和这座石堡有些格格不入。一只雨燕落在窗台上,他取下纸条一看,背着手转过身来,脸色铁青。站在屋里的喽啰低下头来,支吾道:“到昨天晚上,大约总共有……一百五十多个弟兄到达营地。”
“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