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的水面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远处大军行进时的山摇地动也远远的传到了要塞最高深之处。大王并不知道军团已经出动,水盆里的幻象一如既往,并没有向他显示任何他期望的景象。但他只是有种隐约的预感,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他走下铁石座,来到王座后面的阴影中。阴影中的庞然大物直起身来,琥珀般的眼球滴溜一转,发出低沉的呼吸震动着空气。然而,它晶黄的眼珠里却有着弥漫的血丝,它胸前的伤口依旧血肉淋漓,透露着腐败的暗红色。
大王将一旁的杠杆一拉,黑色枷锁从毒龙的小腿上迸落下来,砸在光滑的石板地面上发出哐啷巨响——这枷锁居然堪比一人多粗。毒龙重获自由,朝着大王怒吼一声。大王也不偏不躲,毒龙又转身窜进了黑暗深处。
大殿尽头的黑暗之中是一道天井,通向宫殿下方、孤岩之中的一处巨大的洞穴——那便是大王豢养飞龙的地方。洞穴通往孤岩和高台的一侧,在高耸的石壁之上有一个巨大而幽深的洞口。只听嘹亮震耳的吼声从要塞顶峰上传来,飘向广阔的要塞下层。毒龙从石壁的洞口中倏的飞出,扶摇而起,冲上高山绝壁前的雾霭之中。几乎整个要塞的喽啰都回头向山上望去,那遥远的吼声和身影就像是一个信号——并非鼓舞的信号,而更像是死亡的信号,并未让他们感到更加振奋,反而更加的凄凉和心忧。
帝国军团麾下六支大队和两支骑兵部队,以及一千余人的北地辅助部队精锐战士徐徐向谷地接近,担任工程和攻城器械部队以及随行负责护卫的辅助军队也将所有攻城器械打包装车,跟在后面缓缓行进。保民官骑马带领着骑兵第一队走在大部队的左翼——在位于西侧的帝国第一大队和其他部队之间。浩浩荡荡的长龙穿过杳无人迹、一片寂静的山林。
十里的距离并不遥远,凌晨的天空依旧一片深蓝。走出山丘间蜿蜒的道路,山林终于忽然变得开阔,一片草地出现在前方,两旁平阔的山丘和林地背后是两道高高的山岭。越过平阔的草地,只见远处一座城堡和一道城墙横亘在两道山岭之间,城墙和哨塔延伸到两侧山岭上的石崖下。保民官驻马瞭望,只见阑珊火光照映着城墙和要塞的身影,城墙城头上人影稀疏。而在两侧山岭上,幽暗的山林中也摇晃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似乎有敌兵在守候着。
“他们在干什么?如果要守住谷口的话,这点兵力显然不够。但如果他们真的誓死顽抗,我们也得花一点儿时间才能过去。”一位军官说道。
保民官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又不动声色,似乎猜到了敌人的用意。他转头向着艾丽卡意味深长的一看,艾丽卡只是轻轻一点头,神色坚决。他便回头说道:“无所谓,下令开始进攻。”
随着号角和鸣镝响起,传令官策马穿过行伍。军团步兵列着整齐的阵型缓缓靠近城堡,在距离城堡大约一射之地内停住。方阵前列的步兵略微散开阵型,举起塔盾,弓弩手在盾阵后列队,开始向城墙上的敌人随意射击。密集的箭雨倏的划过夜空,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强盗也用箭矢、火矢和投石还击,空中箭矢交织。保民官驻马在大队盾阵之后,眺望一眼远处的城墙又一挥手。号角再次响起,穿过苍凉的凌晨夜空。盾阵开始徐徐前进,弓弩手也亦步亦趋,交替前进和射击。在盾阵后还有一些步兵背着投索和沉甸甸的皮囊,皮囊中似乎都装着燃油。还有一辆冲车从军团的中央开了出来,巨大的山形棚顶上覆盖着密集的盾牌,就如同厚重的甲壳一般,四周也环绕着一圈盾墙裙甲。冲车盾甲之下有一队士兵和挽马在推动冲车,冲车就如一座小山一般,缓缓的驶过草地向城堡大门开去。
盾阵渐渐接近了城堡和城墙,敌人的箭雨也稍微变得凌厉起来。弓弩手不顾危险的探出身去,向城堞间的强盗射击,不时有强盗惨叫一声从墙上跌落。随着百夫长令下和号声响起,背着油囊的步兵就举起圆盾向着城堡发起冲锋,弓弩手们也更加奋不顾身的进行掩护射击。冲锋的步兵冒着强盗的箭矢和生死的危险,如同草原上捕猎的豹子般卖命的冲刺。但偶然有人不幸身中火矢,火矢引燃了身上的皮囊,瞬间化为火人。但战友们无暇哀叹,他们在城下不远猛的停住,就势用投索将皮囊奋力一甩,向着墙头和城门抛去,接着便背起盾牌,在弓弩手的掩护下头也不回的向着军团的阵线飞奔。
眼见油囊纷纷飞上墙头和城门,哗啦洒出一片片黑色的石油和焦油。弓弩手便点燃火矢,向着城墙和城堡密集的抛射。不出片刻,迅猛的火光在四处燎起,火势逐渐蔓延,几乎映红城堡和长城上方的夜空。城中和山上的敌人卖力的向山下攒射和投石,奈何丝毫无法削弱军团的攻势。只见冲车距离城门还有不到百步之遥,高大的城门已经淹没在熊熊的烈焰中。保民官却立在阵中,轻轻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揣摩和等待着。
突然,一声呼啸从城堡后方的天空中传来,穿透了天空,遥远却又洪亮。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举目越过城墙看去。忽然,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云端扎下,眨眼间便由远而近,扇动巨翼掠过城堡。
“是毒龙!”
有人呼喊起来,不论是军团士兵还是威海姆强盗,都一时不知所措。毒龙从城楼上掠下,冲向正在靠近城门的冲车。强劲的后爪和尾巴在冲车上一划,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