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在安邑创设魏家官制,就特意避了这个“曹”字,而改为后世常用的“部”字,分十二部,各命尚书、侍郎,部下尚且分司。不过汉朝官制并没有因此而变,尚书台下仍为六曹。
只是是勋打眼一扫,这缺额也未免太多了吧。按制,尚书台设令一员、仆射一员,左右丞各一员,六曹各有尚书,每曹侍郎六,总共三十六名,此外还有二十一名负责文书的令史——也算是个挺庞大的衙门了。可是现在就我眼前这些,能有二十个人没有?
询问韩暨才知端底,敢情如今的尚书台不但无令,而且无仆射、无左右丞,六曹尚书是齐的,侍郎和令史就连两成都不到——也从来没人想过要增补。再说了,真想当官的都奔安邑去啦,谁还肯来许都坐这种中枢清水衙门?
是勋心中不禁暗骂华歆,你就给我留下来这么一个烂摊子?于是问韩暨:“华子鱼在时,如何理事?”韩暨一摊手:“华公少履台省,无为而治也。”
是勋详细询问了一番尚书台的日常工作,这才明白,真不怪华歆,确实可以无为而治,也没必要再多添人了。东汉朝政归内廷,本来台省之事颇为繁剧,但这种局面维持到荀彧当尚书令的时代,便逐渐产生出了变化——曹操为司空、为丞相,建牙开府,本身就分夺走了一部分中枢权限哪。其后荀彧去职,华歆继任,华子鱼并不见得没有荀文若能干,但他却不打算多干,诸事仰承曹操的旨意,彻底把尚书台给整成了一个空架子。
华歆前期,尚书台几乎变成了一个公文收发机关,地方上和中央各衙署的相关公文,一半呈递相府,一半递交尚书,尚书分拣一下,把哪怕有丝毫牵涉到国事——而非皇帝家事、皇族族事——的,重新打包,照送相府。等到相府处理完以后,大多直接以丞相制命下发,只有不到两成需要“请”旨的,才返回尚书台。然后尚书台就照抄一遍相府的处理意见,制诏颁布。
这活儿可有多轻省,哪儿还用得着三十六名侍郎再加二十一名令史啊,有七八个人就足够干了。
而等到曹操受国安邑,情况却又不同,因为就连相府的职权也开始萎缩,而很多公文不可能跟许都、安邑两地来回传啊——一来一去快马也得十好几天,那多耽误事儿。所以泰半国事直送安邑,尚书台连公文收发工作都减少了七成。由此,吏员们但有缺额,华歆从不补充。
而且等是勋正式进入尚书台以后,才真正体会到了华子鱼用意之深——我靠就这么一点小地方,要挤六十多人?开玩笑嘛!如今这不到二十人分坐,可有多宽敞,办公环境变得舒服多了嘛——虽然比起自己原本所任的安邑之中书台来,仍然象个狗窝。
好吧,那我就继续萧规曹随,无为而治好了。
就这么着在尚书台打了半天晃,还不到下班的点儿,是勋就先闪人了。都中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宅邸,鱼他正指挥着下人在收拾呢——当然首先把主人的书斋给整理了出来。是勋踱入书斋,即召关靖、周不疑来见,秘密地跟他们商量游说天子之事。
周不疑连连摇头:“不可也。”皇帝身边随时都有太史跟随,记录言行,你跟天子说的话也会记录在案,一旦流传后世,别人会怎么看你?“即外臣言禅让事,必罹骂名,而况先生为曹氏姻亲乎?不如设谋以教郗公,郗公建言可也。”
是勋淡淡一笑:“何必多虑——吾今乃不敢再好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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