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早十日,那便是明日?”施澈笑问。
“已火烧眉毛,小姐怎还有心发笑?若提早祭天,沈侍寝册封之期便也提前,如此,可不大事不妙。”
施澈拉她坐下,替她擦拭额上的薄汗,“你莫急。”桑惜夺过手绢,胡乱抹着,气她的无动于衷。
“桑惜什么都好,只是性子急了些,这可不妥当,尤其在宫中。”施澈笑着,继续道:“钦天监奏表太过巧合,此事,多半是沈家的意思,你我急不来的。”
“现下该如何解危,总不好不作为,任沈得幸。”
施澈拿起被她搁在榻上的锦缎,细细端详,好半天才道:“以皇上的心思,怎会不知原委,只怕沈的精心谋划都会付诸东流。”
“此话怎讲?”
“若皇上打压沈家之意已决,便不会按照他们的心思行事,沈此番会惹恼皇上,乃下策。”施澈缓缓道出,看穿一切,沈太过心急却忘了帝意难测。
窗外天气甚好,满月之夜,今日禁足之期便满,她转头对着桑惜道:“闷在宫中许久,今夜带你栖倚亭抚琴赏月。”
桑惜笑意满满,“栖倚亭与乾坤殿不过相隔碧波池,小姐极为有心。”
“皇上今日不在宫中,”施澈淡然,“今日父亲捎来密信有所提及,皇上早朝后便去了恭亲王府上。”
“那小姐意欲为何?当真只是赏月抚琴?”桑惜略显失望。
“不尽其然。”施澈轻笑,欲言又止,想憋坏她。
取下琴囊,拨弦试音,“宫门下锁前皇上定会返宫,你我亥时出殿,从西绕行,定可遇见皇上。”
“原是如此,桑惜这便去备妥。”
今夜无云,月,亮堂得紧,施澈换了双平底青面紫花的绣鞋,步子轻快,她快速扫视四周,回身对桑惜交代:“我如何行事,你便如何照做,可记住了?”
“小姐安心。”桑惜也压低声音,夜很静,稍微的音响也显得突兀异常,她紧了紧怀里的琴,有些许紧张。
离栖倚亭不过十余丈,施澈瞥见几人正朝着这一方向走来,她拉着桑惜迅速躲进一旁的假山,同时取下乌发上的青玉簪掷在地上。“哐镗。”玉簪断裂,清脆作响,北堂墨停了步子,寻着声响之源。
“大胆!何人在那,惊了圣驾,还不快快滚出来!”张喜察觉北堂墨脸色微变,谄媚地尖叫着。
假山之中本就空间狭小,怎容得了两人,再者,施澈碧色曳地长裙露在其外,稍微走近,便一览无余。北堂墨轻笑,抬手示意张喜噤声。他放轻步子,缓缓绕到假山一侧,步子渐行渐远,施澈愠恼,难道北堂墨已绕行回了乾坤殿?她微探身子想确定,只是才移了步子,手腕便被人钳住,失了重心,眼见要往后倒去,没有预想的跌坐于地,反倒落入温暖熟悉的怀抱,抬头,北堂墨正对着她轻笑。
施澈一惊,随即行礼:“皇上恕罪。”
北堂墨便是这般看着,久久不做言语,施澈微微抬头,看向他。又是这双眼眸,清澈得如一泓冽泉,摄人心魄。乌发散披,长裙曳地,加之月光皎皎,可谓景致之极。
“夜深露重,怎还出宫?”北堂墨开口,终是问道。
“臣妾禁足五日,实在闷得紧,长夜漫漫,便想往栖倚亭抚琴以消闲时,未曾想途中见了人影,不知是皇上,失了礼数,望皇上恕罪。”
“既有此雅兴,朕愿相陪,澈儿可愿?”北堂墨满脸的笑意。似是猜出她的心思。
施澈看着,他眼波柔润,倒是面庞在月色下更多了几分冷峻,却依旧那样好看。“皇上相陪,臣妾喜不自胜。”
桑惜抱琴紧跟其后,一旁的张喜轻蔑地瞥了一眼,呸啐几下,也跟在后面。
琴音幽幽,犹如空谷之音,施澈轻抚琴弦,身子因北堂墨灼热的目光而轻微颤抖,那目光过于炽热,让人实在躁动难安,高山流水的曲调渐渐失了原律,怎地调息,终是凌乱。一曲既罢,施澈正欲起身,北堂墨却跨步而前,侧身抱起她,出了栖倚亭,径直往清漪殿方向去了。
施澈将头埋在他的颈间,不敢抬起,轻声嗔怪:“皇上,奴才们都看着”
北堂墨轻咬着她的耳,气息有些不稳,“嘘“。